第53章 我們迷路了

祈神山,黎明時。

陸東深和蔣璃一刻沒停歇,簡單收拾了行囊就踏上回程的路。

那獸鋒利的牙齒劃破了他們唯一賴以避風的帳篷,臨行前蔣璃蹲在地上打量著防風布上的那一道道大口子,最長的口子近乎兩米,呈一條條鋸齒狀的弧線徹底報廢了帳篷。

陸東深見她看得入神,問她在想什麽,她拄著下巴擡眼瞅了他半天,很認真地問,“你能做最原始的弓箭抓兔子,縫帳篷應該也難不倒你吧?”

陸東深見她話裏沒個正形也沒搭理她。

她跟在他後面,挺能撩閑,“你試試蠶絲織線啊,技多不壓身啊。”

帳篷沒了也好,路上倒是輕松了不少。

夜色與光明在拼命拉扯,像是一場痛苦的涅盤,天際的一點點光亮正在努力撕開夜幕一角,然後,光與暗交織交融、滲透拉扯。

只是山林瘴氣起,黑黏黏的一團,黎明那抹微弱的光無法穿透浮暗,隱隱的像是鍍了層沒魂的影子,不過千裏有雲層,在黑與明的交換下如層疊魚鱗,鱗片是黑,鱗片的邊緣透著亮。蔣璃在這一路上做了不少記號,當然,這記號不能簡單到一根紅繩、幾疊石頭之類,一來會給心思不正之人留下線索,二來會被野獸破壞。她留的記號經過戶外探險標記改編,隱蔽而專業,形成自己能看得懂的標識。

這樣在旁人眼裏看上去不過雜符一堆,但有著極其豐富戶外經驗的人還是可以從標識中有跡可循到規律性,這也是蔣璃懷疑陸東深的原因。

回程的路就好走多了,至少走過一遍後就能自動規避險境,所以蔣璃這一路上心情也放松不少。

“給你講個黎明前的傳說怎麽樣?”蔣璃一手揮著用香松木做成的火把,腰間的芬蘭刀隨時候著。

前方光線不明,仍舊被暗色籠罩,瘴氣多少礙了呼吸,黏糊糊地貼在鼻子上。

陸東深在旁開路,聞言後問她什麽黎明前的傳說。

蔣璃火把一揮,火光映亮了身旁男人的側臉,硬朗輪廓的線條在這火光中下深刻非常,他的眼一直盯著前方,嚴肅又警覺。“是關於這座祈神山的傳說。”蔣璃覺得有他在旁心安不少,“人人都說這祈神山其實就是昆侖,不是咱們常說的昆侖山啊,是山海經中提到的昆侖。昆侖為上神居所,又因神力影響,使得山中多精怪。也有說其實是上神創造了精怪,那些仙氣高的精怪就是半人半獸的,像是女媧、誇父那些;仙氣低的呢黑暗來臨時就會打回原形,只有見光才能變回人樣。都說黎明前黑暗,可祈神山上的精怪們都在期盼著黎明前的黑暗,因為是它們變幻人形的最佳時機。”

說話間她的腿被幹樹枝纏了一下,陸東深的大手及時扶了過來。她道了聲謝,幾下踩平了擾人的幹枝,心裏尋思著,這忽明乍暗的環境,他還能發現這般細枝末節,多縝密的觀察力啊。

“陸奸——”

她剛開口,陸東深的目光就掃了過來,光線不明,他眼裏的光卻是鋒銳,似有警告。

蔣璃是多麽八面玲瓏的姑娘,馬上改口,“陸先生,我講的傳說你愛聽嗎?”

“湊合能聽,繼續講。”陸東深回過頭,繼續前行。

還只是湊合能聽?幽暗中,蔣璃撇撇嘴。

礙於前路漫漫,她就繼續開講。“有老一輩人登過祈神山,當然是九死一生,那些好不容易保住性命的登山人說黎明時的祈神山最危險,是來自精怪的危險。精怪在黎明前最活躍,更是喜歡戲弄過路人,但有的精怪可不單單是戲弄,它們會在變幻人形時吸食陽氣,這樣會更好的穩固人形,聽聞精怪吸食陽氣時可恐怖了,一會兒是獸臉一會兒是人臉的,身上的形狀更是奇怪,例如多腳的動物,會一下子變幻出好幾只人手人腳,長在身體的各個部位上,然後再慢慢融掉。”蔣璃講得津津有味,手裏的火把揮舞得更歡快。

“常見的精怪就是熊啊貓啊老鼠獅子什麽的,當然還有些蟲子之類的,總之,很多奇奇怪怪的動物都有可能是精怪,例如被我殺了的潭水獸,誰知道現在躺在地上的能是什麽東西。”

前方開路的陸東深停了步子,回頭瞅著她似笑非笑,“那你是什麽?狐狸精?”

“罵誰狐狸精呢?”蔣璃不樂意了,繞過他徑直往前走。

手腕被陸東深拉住,控著她的速度跟他並行,笑道,“怎麽說翻臉就翻臉?狐狸精現在落在女人耳朵裏不是褒義詞嗎?”

蔣璃挑眉,十分痞氣,“您老的語文是體育老師教的?這詞兒怎麽就被洗白了?我是狐狸精?我禍害你什麽了?我要真是個狐狸精我就……”

“你就怎樣?”光亮下,是他看著她的眼,一貫的居高臨下裏有了其他味道,因為有了光的修飾,他的眼眸就宛若星河,讓人迷陷。但最惑人的是他的笑,薄唇微抿,抿起一條優美弧度,有那麽點揶揄,有那麽點純心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