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既來之則安之

蔣璃的聲音不急不躁,卻字字跟蹦豆子似的幹脆直接,就跟她的性格一樣,討厭彎彎繞繞,凡事都有明著的、了當的態度。

陸東深也沒惱,臉上也沒太多神情變化,始終就是嘴角噙笑,溫溫淺淺。待她說完後,他才發表看法。“你分析得倒也沒錯,但表述有問題。”他稍稍調整了下坐姿,從容淡定,“一個企業能夠長命不衰,新鮮血液是重中之重,與其說我招兵買馬,不如說我是招賢納士。你有陸門所需要的才能,我有你需要的平台,這樣的合作本來就是一拍即合。但你有一點是說對了,陸門正值權力相爭,頭把交椅早晚會成為陸家晚輩們追逐的碗中飯眼中肉,到時候血雨腥風在所難免,我及早豐滿羽翼也沒什麽不對。可你怎麽知道我不是除了對權力勢在必得外,對人也感興趣呢?”蔣璃不動聲色,雖說陸東深的最後一句話像是一場強勢的傾盆大雨,可她進了還是壓了上躥下跳的情緒,淡淡地說,“商海浮沉,真的成假的,假的成真的,都成了再平常不過的事。利益下,人性已經成了最廉價的東西,更別提出賣情感了。”

陸東深聽出她話裏所指,笑了,“出賣情感?我有那個必要嗎?”

那陳瑜……

蔣璃差點就脫口。

在滄陵時他是怎麽偏袒陳瑜的她可是看在眼裏,而陳瑜瞅著他的小眼神裏有多脈脈含情。既然不是出賣情感,那就是真情實意了?陳瑜是他的真情實意,還招惹她做什麽?

見她沉默,陸東深倒是饒有興致了,“還是在你眼裏,我就是個追逐利益不折手段的人?”

至少在她眼裏是這樣。

或者在其他人眼裏也是這樣。

他在滄陵所做的一切都有所圖,每一步都是精心算好,絲毫不會出了他計劃外的紕漏。這種人最擅人心算計,步步為營,滄陵的人和事,哪一樣沒落入他的盤算之中?

而最終將滄陵攪得天翻地覆、奪人勢力豐了自己江山的他卻成了局外人。

“你生在陸家,長在陸家,怕是早就習慣了,也不會覺得什麽。”陸東深一聽這話心裏明鏡,她心裏還沉著一股子怨懟,畢竟是他拆了她在滄陵的保護傘。可她也是個聰明人,很清楚知道滄陵的平靜早晚會被打破,就算沒有他陸東深,還會有其他人。利益的市場本來就是場無硝煙的戰場,每一個能從戰場裏走出來的人,誰不都是踩著血淋漓的屍體前行的?

所以她明白這個道理,也所以她只有怨懟,而沒對他劍拔弩張睚眥必報。

她的這份怨懟就成了小女孩的任性,沒道理可講,但有情可原。

“前怕狼後怕虎不是你的性格。”陸東深一針見血,“既然沒了退路,那倒不如一往直前,想成通力合作也好,想成你認為的相互利用也罷。說句最實在的,你總要工作吧。”

她當然要工作了。

滄陵的兩家店都被她轉手了,譚耀明的錢她也沒打算要,總得為以後的生計做考慮。

陸東深說完這話忽而又笑了,“當然,你不想工作也沒關系。”

這句話說得跟上句相悖,就連態度上也截然不同。語氣輕,似調侃,可更有意味深長。

蔣璃的心跟著他的笑忽悠一下,清清嗓子,“我可沒說我不想工作。”

陸東深唇角含笑看著她,她被他瞅得全身不自在,別過眼。少許後,只聽他輕嘆一聲,“囡囡,你要記住,命運如果躲不過,那就既來之則安之。”

蔣璃心口有了不小的震動。

因為他很是自然脫口的“囡囡”,也因為他後半句語重心長的話。

是啊,既來之則安之。

可真正能做到的,怕是只有經過命運千錘和人生百煉的人。

三年前她在命運的角鬥場上一敗塗地,所有的驕傲和自信都在那場歷練中粉碎,她丟盔棄甲如狼狽的喪家犬。與其說在滄陵安穩了三年,倒不如說是避世了三年。

她逃避所有跟三年前有關的人和事,試圖將自己活成另外一個人,可每每午夜夢回她總能驚醒冷汗,三年前的噩夢如影隨形,如同只無主的孤魂尾隨著她,扼住她的脖子。

她做了許多嘗試,走遍了大江名山,讀遍了香典野史,采集了很多從前見都沒見過的氣味原料,調配出了不少珍貴的氣味,但唯獨沒做到的就是既來之則安之。

饒尊說,你想忘卻前塵,前塵卻因你而來。

陸東深說,命運躲不開,既來之則安之。

現在想來他們說得都對,逃不掉甩不了,既然命運要她回來,那她就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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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際集團除了發展有前途的二線城市外,北上廣一線地盤的占據也是重中之重,北京天際更是成了幾家城市的領頭羊。

高層領導會議上的氛圍詭異,雖說表面看上去風平浪靜,但大家心裏都明鏡,這場會議早就波瀾暗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