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一旦辜負,任憑處置

眾人倒吸冷氣的聲音此起彼伏,如潮水。

陸東深僵站在那,眼睛裏刻著的是夏晝的身影,雖是隔著人頭攢動,但還是那麽清晰地印在眸底深處。曾經她也是這麽眾目睽睽而來,宛若海中央的精靈,一舉一動牽人心魄。今晚,她同樣美得令人難以移目,可縈繞周身的是一股子冷,幾乎可以凍結這會議廳的每一個角落。

攜裹著萬物宇宙的冷,來自天地間,似嗖嗖冷劍,直穿陸東深的心臟。

他心疼。

夏晝緩緩前行,她身後跟著饒尊和阮琦。有聞聲趕到的保安,卻被饒尊鋒利的眼神逼得退避三舍不敢上前。

“佛說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她的聲音清冷,一步步上前,面前的眾人也自發地朝兩旁規避,自動地讓出一條路來。“生老病死無法左右,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又何嘗不是庸人自擾?the last night是人活一世的本來面貌,人生得意須盡歡,不問來路不盼歸途,再無來者再沒明天。生死朝會,歇斯致命,每一天都是末日,每一刻都是絕路。”說話間,夏晝已經走到眾人面前。

“既然注定是一場了斷之路,那就不如瘋狂到底。”

記者們紛紛將鏡頭對準夏晝。夏晝經過陸東深身邊的時候沒停腳步,只留了身上的一抹淡香給他。那香就像是極細的線,驀地勒緊他的心臟,一種難以言喻的痛應運而生,還有一種抵死不想承認的預感,如草莽蔓延。

場上保鏢擋住了夏晝。

夏晝這才回頭瞅了陸東深一眼。

這一眼,沒絲毫情緒。

陸東深壓著心口隱隱的疼,示意了一下保鏢,那幾名保鏢就又悄悄地退回到各自的位置。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陸東深和夏晝兩人身上。

當然,還有饒尊的出現也令眾人心裏犯嘀咕,這三人同時在這種場面下出現著實令人尋味。

陳瑜見夏晝來了,暗自松了口氣,掃了一眼邰梓莘後更是覺得心裏提氣,讓出了位置,站到了一側。

展品在夏晝手裏。

這是她曾經拜托陳瑜的事,要在眾目睽睽之下把展品調換給她不是件容易事,陳瑜也算是押上前途來幫她了。

“經過最後的創香調整,我手中的這瓶才是真正的the last night,深邃、荒蕪和致命狂歡。”

夏晝將臨進門前拿到手的樣品瓶舉在眾人前,很漂亮輕脆的瓶子,裏面裝有紫色液體,光是香水的顏色就漂亮得惑人眼。

她卻隨手將瓶子砸向了液晶大屏,玻璃相撞間碎裂聲響,眾人一聲聲驚呼,很快,空氣裏就彌漫起異常的香氣。這香氣乍聞上去很強烈,如海浪般將人迅速席卷,令人措手不及,然而,那香氣轉換得十分微妙,由迅猛宏大漸漸成了是溫婉沉醉,就恰似盛夏滿是星辰的夜晚,涼風習習。

眾人正在感嘆間,香氣的基調就來了,幽遠綿長,就像是人置身於天地初開宇宙混沌之時,無星辰無日月,高懸空中俯視一切。

這氣味高級得令人上癮,能讓人心浮動如掩藏在冬日冰層下的流水,凍不住卻又化不開,奔騰不止,深遠厚重。

夏晝用了十分幹脆的方法讓在場各位試了香。

就在諸多記者們都在絞盡腦汁想來形容這款香水的詞語時,唯獨陸東深巋然不動,他看著夏晝,面色平靜,眼裏有暗影。

夏晝能感覺到陸東深在看著自己,大大方方對上他的眼,問了句,“陸總對這氣味還滿意嗎?”

全場的聲音漸漸安靜下來。夏晝的一句“陸總”,足以讓敏感的記者抓住了點。本是早就公開了的未婚夫妻,誰不知道當時陸東深多大手筆,親手做的孔明燈幾乎燃亮了半個京城的夜空,人人都說陸門長子這是動了心了,被夏晝這只妖女迷得失心瘋。

可再瞧現在,傻子都能瞧出端倪來。

陸東深沉默,這個時候他也不知道要說什麽,只是這般決絕的夏晝,他能想的到,但想不到的是自己能看到。

夏晝一步步來到他面前。

近在咫尺的距離。

曾經這距離是親昵,現如今卻像是隔了千山萬水。

她微微垂斂著睫毛,遮住了剛剛還咄咄逼人的眼底鋒利。明明身上還散著冷意,可她這麽一低頭,陸東深的心就像是被手狠狠攥了一下似的。

“你真的不打算要我了嗎?”她喃喃。

這小小的一聲卻足有毀了心墻的作用,陸東深只覺所有冰固住的情感都在坍塌,她就在眼前,就這麽楚楚可憐地問他這句話。

他想抱她。

就是想一直抱著她不松手。

饒尊在旁看不下眼,一咬牙剛要上前,胳膊猛地被阮琦拉住,她沖著他搖頭,不允許他沖動行事。

陸東深沒理會饒尊的劍拔弩張,揣在褲兜裏的手指暗自收了收,一聲“囡囡”還沒等出口,就見夏晝擡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