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最好給我記住你的話

夏晝睡得熟。

床單被罩都是純白色的。

她的睡衣也是素色,於床上就唯獨長發烏黑。

陸東深關緊了拉門,隔著淺薄的月色看著床上的夏晝,一時間竟不敢上前。

幾日不見,陸東深以為自己足夠想她,可此時此刻,就這麽一眼他才覺得,這幾日的思念根本就不夠,他低估了這份想念。

這一刻他才知道什麽叫做真正的相思,什麽才是想得緊。他呼吸著她的氣息,溫暖又纏綿,抓著他的心肺和骨骸,疼得要命,又不忍心割舍。

陸東深後悔了。

他不該由著自己的性子來看她。

因為哪怕一眼,他都不想離開,都不想再承受生生分離之痛。

這一刀下去,我們誰都不欠誰的。從此以後你走你的路,我過我的橋。不相愛,不相恨,只當陌路,生死不見!

生死不見。

陸東深每每夜不能寐時,耳邊總會回蕩她的這句話,勉強睡著了,也總會在夢裏看見她的臉,她的臉於他懷中,哽咽地問他,東深,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為什麽要遇上她?

遇上她為什麽要愛上她?

陸東深的心口悶著疼,輕步上前。

在來的路上他想得很清楚,一眼,就只看她一眼就走,哪怕是遠遠的看著。他不能太靠近她,不能抱她,不能吻她,他怕她驚醒,怕她察覺。

可是,她的被子蓋得不好。

陸東深情不自禁坐在床邊,將被子拉高了些。她就是這樣,連睡覺都不會照顧好自己的一個姑娘,曾經不知多少次他醒來,第一件事就是給她蓋被子。

她的手搭在胸前,伴著呼吸輕輕輕撫。

手背怎麽受傷了?

陸東深輕輕握住她的手,柔軟無骨,又微涼。傷不重,至少不及她肩膀上的傷口重,但同樣勾著他的心疼。

當時,很疼吧。

但她愣是一滴眼淚都沒掉。

陸東深喉嚨發緊,像是有什麽勒著他脖子似的。拉高她的手,輕吻。

蔣小天是騙了他吧。

既然吃好喝好,怎麽她反而更瘦了?

那張臉就湮在黑發之中,他一個巴掌都能遮得過來,下巴尖細得很,如錐。

還記得是在他辦公室那次,她半真半假地埋怨他,天際的夥食太好了,我都胖了。

他笑說,沒胖,你身上多一兩肉少一兩肉的我都很清楚。

她不以為然,你們男的就喜歡手感好的吧?我可不想那麽肉感,我要身輕如燕。然後她懶洋洋勾住他脖子說,身輕如燕你見過的,想當初我屠殺那只湖中怪的時候。

他起身順勢將她抱起來,掂了掂,引得她幾聲歡笑,他說,不重,還是很輕。

她就窩他懷裏笑,傻哥哥,我就是想要你抱抱我啊……

陸東深忍不住俯身下來,大手輕撫她的臉,一時間,鼻腔發酸。他忙壓下失控的情緒,近在咫尺,凝視著她的臉。

他有沒有好好跟他的姑娘說過,他很愛她?愛得心口都疼,愛得不敢將愛熊輕易說出口,就生怕一不小心這幸福就丟了。

現在,怕是已經丟了。

深情如海卻要小心翼翼,歇斯底裏卻要隱忍,愛情,從來都不是他所擅長的,所以,他折磨了自己,也折磨了他的姑娘。

陸東深將她的臉頰虛捧在掌心,他想叫她的名字,告訴她,他來了。

就算她再恨他,他也來了。

她想生死不見,那好,他來見她,在她看不見他的時候。

陸東深細細看她,將她的樣子全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

她將自己交付給他的那一晚他也是這麽看著她,那時候她在他懷裏熟睡,額上還有未幹的汗。

他摟著她,內心出了奇的踏實。

心想著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如此微妙,有些人,在見了第一眼的時候就有預感會成為自己的。

他努力地在想,到底是從什麽時候她就進他心裏了呢?愛情這種東西,該是有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吧,先是入眼,再慢慢地,進心。

直到後來陸東深才清楚知道,他看見夏晝的那一眼,她已經掉進他心裏了。

多少次午夜夢回,陸東深看著懷裏的姑娘,就在想,上天請一定要厚待他,能讓他擁有這麽好的姑娘,那就一直擁有下去吧。

誠惶誠恐,這個詞是夏晝總會跟他說的話,她說,東深東深……我總覺得像是做夢啊,可夢裏好踏實。

他何嘗不惶恐一切美好不過鏡花水月?

一枚小石子在玻璃上落下一聲輕響。

陸東深一手隱隱攥緊床單,該走了。

畢竟是饒家,不宜久留。

陸東深凝著她熟睡的臉頰,低下臉,想吻她,可最終,輕輕吻了她的頭發。

對不起,囡囡。

陸東深起身,走到窗子前的時候又回頭看了夏晝一眼。她躺在那,幹凈得很,也安靜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