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寂嶺

阮琦不知道轉了多少車,最後給了當地老農一筆錢,搭了他家的黃牛車一路坑坑窪窪地趕到了當地縣城。

說是縣城,卻不大。

正趕上當地的趕集日,熱鬧得很。據趕車的老農說,今天這集市是兩個月一次的大集,所以買東西的和賣東西的都是十裏八村下來的,有的村子離縣城遠,沒什麽交通工具的就只能靠走的,一走就要翻山越嶺好幾天才能到。

黃牛車到了集市入口就走不動了。所謂集市,可不是什麽正規的市場。原本只能單向過車的小路兩旁擺滿了攤位,有支攤架子的,還有直接拿塊大花布鋪地上的,也有支起棚子的,擠擠騰騰的徜徉一眼望不到頭,兩旁也有些店鋪,人來人往的只能穿集,店鋪的老板也對這種擋門入街的現象見怪不怪了,想來也是知道這種大集的賣家和買家都不容易,睜只眼閉只眼作罷。

人頭攢動,吆喝聲、討價還價聲此起彼伏。

阮琦打發黃牛車走了,徒步穿集。

集市來往少數民族居多,都是些奇裝異服,說的話天南海北的聽不懂,再看攤位上賣的東西也是琳瑯滿目,叫上名字的叫不上名字的都有。

據給出的地址,阮琦要找的藥材鋪子就在這條街的盡頭,勢必是要穿過息壤。

阮琦入鄉隨俗,換了最不起眼的褂子上身,穿街走巷時也不至於引人注意。一條街看著挺長挺擁擠,但走走瞧瞧的也很快到了盡頭。她是原料供貨商,工作的流程就是客戶下單原料,她再向各個原料農或原料鋪子采買,無非是做中間商,但又不同於一般中間商,她手底的原料資源眾多,別人聯系不到的原料落在她頭上就沒問題。

所以,她的工作性質跟夏晝的十分不同。夏晝不但是發現原料,更多的是制作原料,而她只負責成品采集,而且是有針對性的。因此,走在這條集市的時候阮琦就在想,如果換做是夏晝來了這條集市,那八成一上午的時間就耗在這了,在夏晝眼裏,上到空氣下到塵埃的,估計都能被她利用做氣味原料。

想起夏晝,就連帶的想到饒尊。阮琦胸口一滯,這個名字像根刺似的累月紮在心尖上,去不掉拿不走,每每想起心頭就疼,有時候午夜夢回,總能想起饒尊那句話:我不想騙你,在我心裏,夏晝還是最重的。

從什麽時候愛上饒尊的她說不清楚,只清楚決定離開的時候那是鮮血淋漓的疼,像是揭了層皮、斷了筋骨似的。

饒尊打過來電話,她始終沒接。

接了說什麽?跟明知道不愛自己的男人還虛情假意地問好?或者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她做不到,後來幹脆就關機,再後來,連電話卡都換了。

她想嘗試忘掉一個人,哪怕這個過程挺艱辛。

阮琦要找的是家上了年頭的藥材鋪,集市盡頭拐彎的時候就瞧見了插著塊紅布旗的店子,旗子也是有年歲了,蒙著藥油子的灰,迎風飄揚時,上面隱約可見“薬”字。

藥材鋪與正常的中醫藥鋪有區別,這家藥材鋪子只提供藥材,不提供成品藥或醫生,算是中醫藥鋪的供貨商。藥材鋪掌櫃是一早就聯系好的了,姓王,家裏世代是做藥材原料的,周圍眾多山脈供養了他們祖祖輩輩。見她來了,王掌櫃忙從後屋拿出一只斑駁掉漆的木箱子,打開,

裏面是只足足有八斤重的何首烏。

這也是阮琦要尋的原料。

何首烏放在當今不足為奇,種植起來並不難,但阮琦要找的這支何首烏可是純野生的,不但野生,還是要有悠久年歲的。藥箱子裏的這只何首烏據說埋在地下有700多年了,是王掌櫃親自跑到藥山上挖到的。一打量,這何首烏都有了人形,頭、身體和四肢都清晰分明,乍一看就像個人似的,

長有40厘米左右,寬在20厘米。

難得一見的野生何首烏,也是阮琦一直在幫客戶找的。

交付了早已商定好的尾款,阮琦剛放好何首烏,門口那邊就進來個男子。阮琦隨意掃了一眼,只見那男子蓄長發綰髻在頭頂,盤頭的頭巾為黑白二色,白內黑外,頭巾兩端繡著四色花紋並著巾須。無領右衽青色布褂子,前短後長,布帶紮腰,

腰栓繡有花帶,下穿及膝短褲,蹬腳籠,腳籠帶兩端用紅線和六谷米制成彩色繡球,左耳有銀飾,看年齡估摸著二十剛出頭,皮膚黝黑,眉眼陽光。

剛開始阮琦沒當回事,直到小夥子從背後的竹筐裏拿出養東西交給王掌櫃換錢時,這才引起阮琦的注意。

一個像是木樁的東西,表面布滿了類似血管的東西,凸起著,還有跳動,看著柔軟富有彈性,王掌櫃一稱重,有五六斤重。

阮琦看著看著,心裏一激靈,冷不丁的就想到了一樣東西:太歲。看得出王掌櫃是欣喜若狂,又問小夥子還有沒有,小夥子實在,說有,只挖出一小部分來,王掌櫃摩拳擦掌,詢問可否再挖出些,小夥子搖搖頭說,嶺子不好上,弄不好會丟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