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最怕將死之氣

往裏院走的時候,蔣璃覺著自己的雙腿都在打顫,手也抖得厲害。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麽,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麽,總之,一顆心臟上躥下跳的十分不安分。

她沒顧得上去撿散落一地的藥草,就那麽踉踉蹌蹌的,跟喝醉了酒的人。

剛挑開竹簾,蔣小天正好從屋裏出來,見著蔣璃先是一愣,然後結結巴巴道,“姑、姑娘……”

就這麽一照面的功夫,蔣璃像是突然回了魂,一把揪住蔣小天的脖領子,嚇得蔣小天臉都白了。

“在哪呢?”她呼吸急促。

“啊?啊……”

“人在哪呢?”蔣璃微微提高了嗓音。

要不說有時候就算沒有血緣關系也會心有靈犀,蔣璃的話不清不楚,可蔣小天瞬間就明白了,朝著樓上一指。

這處住所,譚耀明活著的時候蔣璃經常回來住,但實際上更是她的工作場所,不少罕見珍貴的氣味研制和重組都在這裏完成,後來,不少原料都被運到了北京。

這裏沒有北京的那處實驗室大,占地面積也不足北京那邊的一半,但勝在如景如畫。隱於山澗間竹林深處,能觀高峰雪嶺,也能泛舟湖上。以竹為建築主料,上下兩層樓高,相比傣族的竹樓,蔣璃這裏的竹屋去掉一層用以養牲畜的高腳位置,改為鋪滿細小雨花石的台面,屋頂人字,方便雨季時不積水。配上院落,整個住所呈“凸”形結構。

一層有客廳、廚房,左手側的空間獨立,平時是儲備原料之用,右手側是間禪室,不大,但常年清幽之氣縈繞,再配合滿室竹香,別有靜雅。

二層主要是休息區,只有一間30平左右的臥室位於盡頭,剩下的空間就是書房和實驗室。

所以,蔣小天這麽朝上一指蔣璃就明白了,松開他的脖領子往旁一推,二話沒說就上了樓。

腿還在顫,甚至有些抽筋,但行動上要快不少,蔣璃近乎是竄上樓。蔣小天的“心有靈犀”失靈,見蔣璃如此,心裏又沒底了,忙緊跟其後出聲解釋。

“姑娘可千萬別怪我,也別生我氣,不是我要放他們進來,實在是陸總情況特殊,他——”

說這話的時候蔣璃已經到了臥室門口,一場疾風驟雨的速度到了門前卻戛然而止,手搭在門把手上,導致蔣小天也瞬間閉了嘴,不敢再繼續多言。

蔣小天說,陸總的情況特殊。

饒尊說,你要有個心理準備。

楊遠不聲不響地回了美國,中間一點消息都沒有,現如今又不聲不響地回來。

蔣璃緊緊攥著門把手,嘴唇抿成直線,一時間覺得窒息難耐,大腦漲漲呼呼的。

蔣小天站在她身邊大氣不敢出一下。

畢竟是他把人放進來的,沒經過她的允許。

這一陣子他家的蔣姑娘異常平靜,平靜得都有點冷血了,他看著都開始心生懷疑,覺著是不是徹底把那段感情給忘了,又或者,移情別戀了饒尊?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

他蔣小天雖說沒大江南北的跑過,但也知道感情這種事往往就是曇花一現,可遇不可求,但凡都是講究個“緣”字。回滄陵的這段時間裏,蔣璃接觸最多的外來男子就是饒尊。他對蔣璃可謂是關心之至體貼入微,在外是權勢的漢子,在內是溫柔的男子,任何女人都難免心動吧,更何況饒尊還長了副極好的皮囊,兩人在一起著實是天造地設。

因此,蔣小天不知道自己今天這行為是不是不妥。

他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開口,“姑娘……”

蔣璃纖細的肩頭隱隱顫了一下,沒理會蔣小天,攥著門把手的手輕輕一扭……

今天天色清好,臨入山前她敞了臥室的窗子,所以進屋時有溫溫的輕風拂過,與敞開的門縫成了對沖,攪動了窗棱上的風鈴,落了細碎的聲響。

白色紗簾被風揚起。

楊遠就在窗子前,收拾只行李箱,他原是悶著頭的,聽見風鈴聲後朝著門口看了一眼,見是蔣璃回來了後,起了身。

蔣璃的注意力卻不在楊遠身上。

在床上。她睡了幾年的雕花大床,上好紅木,床頭刻有白澤。這是她最喜歡的瑞獸,出自《山海經》,所言於昆侖山上,能人語,通萬物,卻極少出沒,只遇聖人奉書而來,可使人逢兇化吉。

因為白澤是全身通白,所以在雕刻時借以深海貝殼和珍珠粉,白天光照上時如雪銀白,入夜後也能發出瑩瑩光亮,似吸納了月光柔美。

此時此刻,白澤之下躺了人,占了她平日的位置。

果然是陸東深。

他躺在那,闔著眼一動不動。

不似平時西裝革履。

只著一身半袖銀白色家居服,就像是頭頂上白澤把身上的顏色渡給了他一般。臉色也白,缺血。

露出的胳膊上有傷,纏了紗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