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 難控

沙暴四面而起,像極了一場漫天撲來的海嘯,如果不及時躲避,那有可能比歷經一場海嘯的存活率還要低。

老人是領隊,連他都絕望了,這一場生死劫似乎看到了結果。

駱駝們早就開始不安,想要逃離卻又無從下腳,原本溫和的動物變得急躁。

阮琦的臉幾乎褪色,驚恐地看著眼前的困境,似乎都能聞到死亡的氣息。這場沙暴近乎都要掀了天地的架勢,更何況渺小如他們?

蔣璃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去。

曾經,她在茫茫的戈壁灘上領教過什麽是絕望,那是眼睜睜看著一條生命的隕落而束手無策,沒有驚心動魄,沒有歇斯底裏,天與地用了恰似鈍刀宰人的方式折磨了她。

此時此刻,過往的那段被她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絕望又死而復生,夾雜著從未有過的恐懼一並來襲。

這場絕望跟戈壁灘上的那次不同,來得聲勢浩大地動山搖的,像是天與地要一並拉著她陪葬似的。

這一刻蔣璃才明白,不管後來她變得有多善忘,不管後來她勒令自己變得有多強大,終究對生命逝去的恐懼和絕望還是逃不過、忘不了。

她盯著這場能毀天滅地的沙暴,胸腔裏盤旋著的除了驚恐和絕望外還有憤怒,憤怒於自己無法掌控的命運,憤怒於這天地薄涼的殘忍。

饒尊面色凝重,商場利益人性爭鬥,被逼到困境不是沒有過,所以,哪怕現如今已是絕境,他也從不是繳槍投降的那一個。

環顧四周,這沙暴卷過來的確像極了海浪。

“找沙墻最弱的方向!”饒尊大聲喝了一嗓子,“大家抓緊駱鞍!左手向前!是沙墻的薄壁!”

跟沖浪是一個原理。

要麽踏浪而上,要麽尋找浪壁最薄弱的方向。

面對四面而起來勢洶洶的沙暴,前者方式很顯然實現不了,後者倒是可以一試。

絕境之下,有了決定的饒尊就成了整個團隊的主心骨,所有人命駱駝調轉方向,朝著滾滾而來的沙墻就沖過去了。駱駝奔跑著,發出驚懼的嘶吼聲,又被騎行者一路驅趕,朝著未知的危險而去。沙漠之中駱駝最有靈性,它們似乎都明白,如果繼續待在原地只會送命,於是乎,不管前 路如何,都奮命一搏。在昏天暗地的大漠裏,已然失去了對方向感的最基本判斷,因此,饒尊說的左手向前他們並不知曉具體是哪個方向,但沒關系,饒尊一路往前沖,他們緊跟其後,沒一人 掉隊,沖出沙墻。

果然是最薄弱的方位。

可沖出來並不意味著就沒了沙暴,風力依舊強悍,人也依舊處於若不抓緊駝鞍就會被吹卷上天的局面。

但好在不再是中心位置,避免了整個團隊被吹散的可能。

視線被黃沙模糊,必須得死捂著面巾不可,否則稍稍喘急了就能吸進沙子。混沌中,老人朝前看了一眼,大聲喊,“山包!前面有山包!想辦法走到那咱們就安全了!”

其他人眯眼一瞧,果真!

一塊目測能有個四五十米高的山包佇立在沙海之中,就猶若動蕩中巋然不動的英豪,遺世獨立,傲然地目視天地。說是山包,實際上是塊巖石,經過了幾千年的風蝕風化。蔣璃對這種巖石不陌生,屬於雅丹地貌,她曾在戈壁灘上見過雅丹地貌群,像是敦煌的魔鬼城、位於羅布泊北岸 的龍城雅丹。

但這裏就只有這麽一塊,被風沙打磨得厚實,卻是他們看到的生命曙光。

一行人朝著那處山包去了,盡可能最快速度。

那山包看著不遠,但在這麽一個風沙漫天的環境下想要抵達也是費把子力氣。

阮琦不敢詳細自己的眼睛,風沙中喊,“沒看錯吧?咱們之前沒見過有山包,可別是海市蜃樓!”

“不會!”蔣璃喊道,“可能之前半埋在沙子裏,經過一場風沙變遷才冒頭!我相信老天不會不給我們活路!”

饒尊在前方帶路,身後跟著阮琦,然後是蔣璃。蔣璃左手邊是饒尊的手下,右邊跟著老人在保駕護航,一行人誰都不敢掉以輕心。

希望就在前方。

距離希望越來越大,阻礙也越來越大。風沙似浪,一層層拍過來,風力始終不見小,甚至還有更大的趨勢。

甚至,駱駝們受驚了!

最先有了抵觸情緒的是阮琦的那頭駱駝,許是又懼又駭,再加上前路難行,又或者一個猛子的風沙太大,駱駝猛地跳躍起來。

阮琦一聲驚叫,還沒等反應過來就覺駱駝開始狂奔,卻是朝著另一個方向,許是慌不擇路。

她試圖去穩住駱駝,可這個時候連她都在害怕,何來本事去給駱駝鼓勁?

“琦琦!”饒尊聽見驚叫聲後回頭一瞧,面色陡然緊張,緊跟著調轉方向。

阮琦已經聽不見饒尊的聲音,試圖去抓駱鞍,猛地滑手就再也夠不到,緊跟著一個身心不穩摔下駱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