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面具(第2/3頁)

“att,我們要去書房裏嗎?”

南檣不動聲色瞟了落地窗一眼,擡頭問余念祖。

“書房?”余念祖一愣,隨機大咧咧笑起來,“不用,我們就在餐桌這邊上課,書房桌子太小,這裏地方大。”

南檣轉頭朝另一側看去,那張曾經由她親自翻目錄預定,從國外空運回來可以坐十二人的長方形橡木餐桌上,早已擺好了筆墨紙張。

可是,嫌書房桌子小?她明明記得,當初書房是按照余思危的要求預留四人位置設計的——夫妻二人,還有兩個孩子。彼時他們感情正甜,余思危還告訴她,他對家的規劃是不管做什麽都要全家人在一起,哪怕是父親工作,孩子做作業,母親在旁邊陪著插花畫畫。

“確定在這裏嗎?”

她看著餐桌,有些猶豫。

餐廳和落地窗正好是對角線,而且光線通透布局敞亮,余思危坐在沙發上,只需擡頭就能把這邊的響動看得一清二楚。這讓她隱約有種被監視的不適感。

“確定啊。”余念祖點頭,撓撓後腦勺,“我喜歡那張桌子,它讓我感覺,嗯,非常溫暖。”

南檣忍不住抿嘴一笑。

這是當初她為了說服設計師用這張大桌子的理由。她害怕孤獨,害怕冷落,她希望到人生下半場的時候,能夠有許許多多朋友人填滿這張大桌子,大家用歡聲笑語填滿人生,而她也不用再面對童年曾經被人孤立的噩夢。

“好吧。”她輕聲答了一句。

按照記憶裏杜叔叔教她書法的場景,再加提前準備的功課,南檣有模有樣進入了教學狀態。出乎她意料的是,余念祖學習態度很端正,並沒有為難她,看起來是真的對書法和漢字有點兒興趣。

兩個人你來我往一教一練,時光很快靜靜流逝,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

乘著余念祖臨摹的時候,南檣終於得空站起來。

“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間。”

她轉過身子,頭也不回說了一句。

“恩恩。”余念祖正在努力臨摹,垂著脖子悶聲答了一句,“客用洗手間在走廊盡頭啊。”

等南檣從洗手間出來,正對上一雙若有所思的眼睛。

余思危一言不發的看著她,深邃的眼睛望不見底。。

“余先生,我是有哪兒做得不妥嗎?”迎著這刺人的目光,她毫不畏懼客氣招呼了一句。

“沒有。”

余思危垂下眼睛,繼續看自己的書,似乎剛才的注視並不存在過。

南檣笑笑沒說話,步履輕盈回到了餐桌邊,她早已習慣了這個男人的深沉。

兩個小時的課很快上完,南檣擡頭看了看墻上的黃銅掛鐘,時間已經接近晚飯,是時候告辭了。

“今天做得很好,我明天再來。”她朝余念祖點頭,面帶贊許的微笑。

“好的,好的。”余念祖臉上滿是大男孩爽朗開心的笑容。無論如何,被表揚都是一件好事,更何況是這麽一位年輕可愛的女老師。

“對了,這會兒是下班高峰期,你怎麽回家?”他轉頭看著窗外天色,臉色帶了關切的神情,“地鐵肯定很擠,要不讓我哥的司機送你回去?”

他看了余思危一眼,相信大哥不會拒絕自己的提議。按照余家祖訓,護花是每一位紳士應盡的義務。

“司機休假了,他老家出了點事。”

然而余思危並沒有按照他的劇本走。

“我來送南小姐吧。”他站起身來,抓過沙發上的外套,然後轉頭看了南檣一眼,“請問,我有這個榮幸嗎?”

他的氣場十分強大,這一問簡直不似邀請,更像是命令。

南檣一時有些呆滯。

余念祖站在原地,瞠目結舌。

於是這天晚上送南檣回家的人,是余思危。

余思危開的是自己平時最常用的私車,一輛海神叉標志的suv。

和很久很久以前一樣,南檣又一次坐在了熟悉副駕駛上,那曾經是只屬於她一個人的專座,只有她才有資格讓余思危成為自己的司機。下班高峰的路從來都很堵,不管什麽牌子的豪車,都必須在車水馬龍中乖乖排隊,即使插翅也難飛。兩個各懷心事沉默不語的成年人眼前,汽車尾燈漸漸融化為一片血海猩紅。

車裏的氛圍一時有些尷尬。

“余先生,要不要聽點兒音樂?”南檣笑著打破沉默,眼睛瞄了一眼中控台。

余思危點點頭,按下其中一個按鈕,悠揚舒緩的手風琴前奏響起。

曲子是來自波蘭的welykapiez,講述著一個小醜的故事。小醜和朋友相約進城聚會,他在家精心打扮,卻不慎遺落了自己的頭。為了讓朋友認出自己,小醜不得不帶上一頂特別的帽子,在城裏四處遊蕩吟唱著這首歌。

南檣將車窗搖下來,轉頭看向萬家燈火。

世界是一個巨大的馬戲團,每個人都在不同場合帶著各種面具。她曾經在同樣的座位上,和身邊的人熱吻或者吵架,為他歡笑也為他哭泣。身邊的這個男人是她的全部,他手裏的方向盤甚至可以決定她下一步要去往的方向。然而一切的浪漫都在婚後漸漸被時間消磨,她想起過去的無數個夜晚,自己獨自坐在冰冷碩大的床上,抱著這個男人的枕頭睡覺,她是如此留戀他所帶來的一絲溫暖。然而他總是在外奔波應酬,永遠有數不完的會議,永遠有停不了的出差,留給她的時間實在少的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