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周圍很安靜,許是在外面站久了,他的手很冷。

江汐在室內待得久,手心泛暖,陸南渡冰冷的指尖觸及到她皮膚,許是擔心冷到她,他收回了手。

江汐一切看在眼底,沒說什麽。

陸南渡的確不舍得走。

別說見到她了,沒見到都在她樓下待了幾個小時不肯走。

他不想走。

安靜一會兒後,江汐問:“最近去哪兒了?”

聽見她這麽問,陸南渡眼神稍微閃躲,含糊其辭:“沒去哪裏,就,有點忙。”

江汐只盯著他看。

兩人都安靜。

她不說話,陸南渡重新對上她視線。

江汐問:“忙什麽?”

陸南渡微愣。江汐這人說白了就是寡淡,對很多事沒有任何探知欲,平時別人願意告訴她的事她都不一定樂意聽,更不用說主動問別人。

可現在她在陸南渡似乎不太願意說的情況下追問他。

陸南渡明顯有幾分意外,但仍是沒說實情,即使知道江汐有可能已經猜出來了。

他稍低了下下巴,劉海掩蓋一瞬他眼睛:“忙著追你的事。”

江汐雲淡風輕問了一句:“是不是去治病了?”

她話落陸南渡一愣,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微擡頭,視線自上而下和她對上。

江汐很冷靜,她看著他:“我問你,是不是去治病了?”

陸南渡後知後覺,薄唇微翕,卻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江汐這種反應是他沒想過的,他想過她或許會厭惡,恐懼,遠離,卻獨獨沒想過她會是這種平靜的狀態。

仿佛這件事在她這裏只是一件小事,不至於恐慌。

陸南渡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麽,半晌才擠出一句:“姐姐,你不怕我嗎?”

他沒神智的時候把她一並歸類為攻擊對象,會傷害她,猶如一顆不□□。

江汐卻說:“這問題你上次問過我了吧。”

陸南渡當然知道江汐當時回答的什麽。

她說他是個正常人,不殺人不放火,她為什麽要怕他。

這一個多月來他唯一的念想便是江汐這句話。他總在想,或許江汐知道他有病之後真的會不怕他。

可他不敢賭這一絲渺茫希望。

要是她害怕了怎麽辦?他害怕她離開他。

不遠處路燈微光,樹下水泥地上拖曳一長一短的影子。

江汐雙手插羽絨服兜裏,薄唇翕動:“陸南渡,不管你信不信。我們或許有不同的地方,但在某種意義上我們是同類人。”

她對上陸南渡視線:“我們都是一條路上的人,我為什麽會怕你?”

陸南渡或許聽不懂,畢竟他不知道她曾經在那一年裏發生過什麽。

但這番話她有必要讓他聽到。

陸南渡格外錯愕。

他來之前完全想不到江汐會是這種態度,甚至不知道還能見到她。

路燈有段距離,微光下陸南渡眼眶慢慢紅了,但沒哭。

他試探著朝江汐靠近。

太冷了。

似乎越靠近她一寸,他便活過來一分。

她是光。

陸南渡走至她面前,緩緩擡手,動作不快,似乎擔心夢一不小心會碎。

他伸手抱住了她,雙手圈著她腰。

江汐沒動。

這點似乎鼓勵了陸南渡,他抱她抱得更緊了。

“姐姐。”

江汐沒說話。

陸南渡脊背稍彎,低頭額頭抵在了她肩膀上。

“姐姐對不起,我本來想好了再來找你的。”

他聲音裏帶著挫敗。

“可是我沒做到,我忍不住。”

他埋在她頸窩裏,聲音悶悶的:“對不起,我好想你。”

江汐心口稍窒。

他說:“是我沒用。”

是我沒辦法很快變好,沒辦法早點像個正常人一樣來到你身邊。

他想保護她的,他不要傷害她。

江汐被他緊緊勒在懷裏。

他沒跟她說多痛苦,多難熬,可江汐卻感覺到了那種無力感。

似乎脊背上壓著很多重量,很想直起身,卻日漸被壓彎了腰。無力、束手無策,更是不知道怎樣才能找到出口。

或許當年生病並不全是壞處,至少使她現在對陸南渡生病這件事多了絲理解。

陸南渡用勁很大,頸窩邊是他熱燙的氣息。

江汐緩緩擡手,環住了他的肩膀。

陸南渡身形稍稍一滯。

江汐擡了邊手,摸了摸他後腦勺。

“沒事,不是走到今天了嗎?挺有用的。”

陸南渡腦袋一片空白。

“怎麽,”江汐稍側頭,臉貼住他太陽穴,“還說不說話了?”

似乎到這一刻陸南渡才相信江汐是真的不嫌棄他了,膽子也跟著大了起來。

他手收得更緊了,似乎要將她揉進血肉裏。

“我當然要說,怎麽不說,我要跟你說一輩子話的。”

江汐莫名覺得好笑。

他說:“我以為你不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