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原委

楊林殷勤地把那位薛家當鋪掌櫃送回他家去,臨走時卻著意打量了下那小宅院,笑道:“倒是個好宅院,大掌櫃的放心,您家這片地方兒,以後我叫底下小子給您看著,包準沒有敢在這裏撒野鬧事的。”

人走了,那大掌櫃回過味兒來,先前被得意和銀子糊住了的神志頓時就清醒了。

“噯,我說,你回家不進門,杵在這裏做什麽呢!看誰呢?將才還誰一起的,這麽不舍得?”掌櫃娘子早聽看門的婆子說她老爺回來了,左等右等只不見人,方出來找,就看見人魂不守舍的在大門前站著。

“懷裏這是抱得什麽呀?叫我看看。”

大掌櫃擦擦額頭上的汗,不耐道:“吵吵啥,外頭老爺們的正事,你這婦道人家瞎摻和啥!”

掌櫃娘子啐了一口,摔臉子走人了。大掌櫃且顧不上理她,一拍大腿,先前光想著大賺他一筆,倒忘了這些鏢行的人可都有些門道,不僅跟官府有交情,那綠林上的更是熟絡。那些衙門盯著的遊俠兒,進城若是住進了鏢局子,官府都不能上門去拿人……得,自己那點子拿捏人的花花心思還是收起來罷,老老實實等人來罷。

楊林兜了個圈子就悄悄回去林宅,趕著找著林安,把事情一說。

林家大管家冷汗都沓濕了後背,立刻親自開了庫房取出官銀:“當務之急先把披風拿回來,姑娘的針線萬不能落到別人手裏!記著避著點人,這裏頭事不簡單!”

楊林自己把那兩匣銀子擡上騾車,“您放心,我曉得……”說著就帶上大笠帽,趕著騾車悄悄從小門去了。

林安立刻叫過他媳婦來:“……姑娘是帶著人親自清點收裝的,從姑娘房裏到裝車都沒錯漏。這馬車往通州去,一路未停,也沒毛病。在通州宅子歇了一晚上,第二日裝船,船當即就走了……那這紕漏應就出在通州宅子了!那晚上你跟著壓這些物件兒,姑娘給的東西都卸在內院裏了,你想想有什麽異樣?……若還有別個流到外頭去的,那可就萬死也難贖罪了!”

林安家的想了半晌,搖頭道:“咱們老爺如今正被狼盯著,我知道厲害。這些箱籠能放在我屋裏的都放進去了,只除了一個大些的樟木箱子和十幾壇子酒叫我鎖在空廂房裏了,第二日裝船的時候還照著單子清點了一遍,分明一件不多一件不少……你說會不會出在船上?”

林安斬釘截鐵:“不會,那船上有些個其他人,安全著呢。不說跟船的都是咱們家信得過的老人,就是有生外心的,也翻不出水花來,更別提從船上往下偷東西了。”

林安家的就知道這裏頭有不能說的事了,立刻不問,“放在我房裏的管保沒事,我幾乎就沒闔眼,到你進去接,這當間兒都沒人能靠近過……那樟木箱子裏放的是大件的,統共就放了一床貂皮被褥、狐皮被褥,再有就是那件青膁披風了。那些絲絹、錦緞做的東西不能用樟木箱子,用的是杉木的,故而我記得清楚,杉木的先搬進房裏,後來實在放不下,才留下這一個樟木大箱子……”

不管怎麽樣,林安先松了一口氣,那流出去的只能這一件,另外那兩床被褥都不是姑娘的針線。

“廂房鑰匙是擱在我手裏的,一入夜便把內院二門鎖了,你們在外頭,有人想進出也難。況且第二日咱們清點過,可沒少東西……”這掉包的鬼必然就出在內院裏,只是……

“若為財,何必偷換這披風,上身的東西,豈不是忒顯眼了?那毛皮被褥也是好東西,總比那披風不打眼點兒。若是不是求財的,那必然是著意老爺和姑娘的!可怎麽知道這件青膁披風是姑娘的活計呢?找的就這樣準?”況且還準備下了掉包的假披風。

林安眯著眼睛,可不就是這話,姑娘給老爺做的針線不少,丫頭婆子做的也不少,可外頭的哪能分的清楚。除了姑娘屋裏親近的四月和兩位教養嬤嬤,一個院子的其他人也未必知道。

“……說起來,先前還不覺得,現在想起來姑娘的那兩位奶嬤嬤有些個不對勁兒!王嬤嬤和姜嬤嬤平日都是不言不語的老實頭,那日姜嬤嬤倒抱著鋪蓋要跟我作伴,我沒讓進門。王嬤嬤還跟我抱怨說不能這回跟船回揚州去……”

林安站起身:“我現在就安排家人送你去通州,那晚上內院的嬤嬤丫頭有一個算一個都先鎖了。能事先準備好掉換用的東西,這可是打好了主意的,若那晚上樟木箱也進了屋子,恐怕那夜裏不會這麽安穩。”

他這一說林安家的也明白了八九分:那倆個奶嬤嬤顯然是有問題的,若那日沒在樟木箱裏找著想要的東西,那天晚上可就不會太平了,走水進賊的總會生些事情。再一個是,大戶人家的下人,眼力還是有的,知道樟木箱子放皮貨,杉木的放絹布,這也是自己下了姜嬤嬤的面子,那姜嬤嬤明明把鋪蓋都抱著了,卻偏沒歪纏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