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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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連芳沒想到周沅這麽快就打聽了緣由,但更想不到的是,周沅竟要叫她在欠據上畫押簽字!

她瞪著那白紙黑字,瞪著眼仔仔細細掃了一眼,隨後將欠據撇在茶幾上:“二弟妹,咱們都是一家人,怎麽還用得著這東西,若是叫娘知道了,豈不是讓她老人家傷心了。”

“二嫂嫂既然不承這份情,就去向母親借這幾千兩銀子吧。”她說著,把沾了點茶水的欠據對折起來。

“你——”鐘連芳蹭的起身,看周沅這副慢條斯理的樣子,狠狠抽了一口氣:“我可沒聽說,哥哥急用銀子,弟弟還要打欠據的,委實叫人寒心!二弟妹這事兒做的,若是說出去,不知道旁人怎麽說道呢。”

聞言,周沅折疊欠據的手一頓,擡眸看向鐘連芳。她一個十六歲大的小丫頭片子,在鐘連芳眼裏就是個奶娃娃,是以也不畏懼的對上了周沅的目光。

若說顧家兄弟間有那麽半分的兄弟情義,以周沅的性子都不會難為鐘連芳。她是個怕麻煩的人,直接給錢打發了人最是方便。

可偏偏,他們兄弟間並無半分親情。

“大嫂嫂是在威脅我?”周沅輕問。

鐘連芳笑了一下:“二弟妹這說的哪裏話,我不過看你年紀小,同你說道理罷了。”

“道理?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你們做兄嫂的從前苛待人,現在顧大人發達了,又擺出兄嫂的威風,也不怕說出去叫人笑話!”夏荷冷笑著譏諷道。

她這一番話將鐘連芳說的變了臉色:“主子們說話,有你一個下人什麽事兒?二弟妹,你這房裏人可忒不懂事兒,這可慣不得。”

周沅將欠據折成方塊遞給秋嬋:“閑來無事翻了近兩年的賬簿,母親每月多支幾十上百兩的銀子,還有從庫房挑去的首飾,不都進了你們大房一家的囊袋?這幾年她用顧家的錢銀貼補你們,我家那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大嫂還有哪裏不滿的?”

“你、你可有證據?我們從前才沒拿顧家的錢,這話可不好亂說!”

“是與不是大嫂心裏明白的很,又何必讓我找出證據擺在明面上,讓兩家都難堪呢?”周沅說著,一手撐在座椅扶手上起了身,作勢要往門外走:“既然大嫂嫂不願借顧家的錢,就自己想法子吧,我們顧家又不是開施粥鋪子的,誰來都給上一筆。”

鐘連芳叫她一說有些惱火,忙扯著她的袖子攔住她:“你這話什麽意思,我們又不是乞丐,顧鑫與二弟都是一個娘胎出來的,自當互相幫助,你可別是趁著二弟臥床沒的做主,胡亂挑撥他們兄弟關系!”

鐘連芳平日裏粗糙慣了,這會兒沒輕沒重的抓著周沅的手腕,秋嬋被她這粗魯的動作嚇一跳,忙上手說:“您這是做什麽!快松了手!”

鐘連芳被她拉扯了一下,訕訕松了手,看到秋嬋折起周沅的衣袖瞧,也探頭睨了一眼,嘟囔著說:“京裏的女娃娃真是不經折騰…”

夏荷氣道:“你個鄉野村婦,沒輕沒重的!我們姑娘自小可都沒叫誰這麽拉扯過,出了事兒十條命你都賠不起!”

鐘連芳叫她說的一愣一愣,不就抓了下手腕,怎麽還扯上人命了?她忙看向周沅,想要分說分說。

周沅倒沒像兩個丫鬟那樣大驚小怪,不過臉色也並不親和到哪裏去:“大嫂嫂怕不是糊塗了,如今顧家的當家主母是我,府裏大事小事皆由我做主,你要麽就借了銀票回永安縣去,要麽就自個兒去想法子,若是碎嘴在京裏生了什麽事兒,我就進宮去告禦狀,你們顧家生而不養,如今卻威脅索要錢銀,到時候徹底撇清了關系,你連每月那百八十兩銀子都撈不著!”

鐘連芳一怔,但她知道這種大戶人家,大多不願將家事鬧大叫人看了笑話,因而也是不信周沅會進宮告禦狀。

“二弟妹這是在嚇唬我呢?”

周沅停了一下,慢吞吞的說:“大嫂嫂,你家還有兩個孩子呢,可別離開太久,出了事兒可如何得了。”

“你,你敢、”

周沅朝她一笑:“嫂嫂,我是官家長大的姑娘,沒受過什麽委屈,顧微涼能受的,我受不得,如今不是他不肯幫襯你,是我不肯,我這種嬌小姐自當蠻恨的很,生起氣來做什麽糊塗事兒,都是有的。”

話落,她將欠據塞到鐘連芳手中:“嫂嫂自個兒拿主意。”

——

繞過長廊,繡鞋踩在木質的石階上咚咚的響,周沅走的慢,想想有些不放心:“讓臨安堂的丫鬟這些日子注意著些,看好鐘氏,不是個省心的。”

秋嬋應聲:“誰說不是,依奴婢看,他們這家人從前定是待顧大人比這還刻薄,現下以為還是從前呢。”

正往寢屋走著,見裏頭有丫鬟端了藥碗出來,周沅急急往前走了幾步:“公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