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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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沅只覺得胃裏泛酸,但也算不得什麽,許是天兒熱了,她這幾日總覺得時不時頭昏腦熱一下,頂多就是中了暑氣,歇一歇就好。

她忙擺手,欲讓皇後不必請太醫來,誰知剛一站起來,嘴還沒開,一陣天昏地暗的,下一刻她便沒了知覺,只來得及聽見夏荷和秋嬋喚她的聲音。

——

鳳棲宮主殿裏,兩扇木色雕花屏風圍繞,屏風外有窸窸窣窣的動靜,似是有人悄聲走過來,擱下了瓷碗,隨後又退了下去。

緊接著有人低語,聲音極輕,像是怕擾到裏頭的人。

周沅眼皮皺了皺,感覺腦袋昏沉沉的,她雙肘撐著床榻,待看清床榻上雕刻的鳳凰紋路後不由一驚,忙就要起身。

正捧著茶碗進來的夏荷一見,疾步走過來驚道:“夫人,您可嚇死奴婢了,頭還昏不昏,哪兒不適的您可要早早說。”

聽到裏頭的動靜,屏風外的聲音也攸的一頓,緊接著皇後繞過屏風一側進來,看著周沅笑了一眼:“真是胡鬧,若是你今日出了什麽不測,本宮可就成罪人了。”

周沅還是覺得腦袋沉重,揉了揉太陽穴道,夏荷一勺湯藥喂到嘴邊,她都還暫且清醒不過來。

“李太醫,說吧。”皇後往屏風外吩咐了一聲。

周沅下意識往那半透的屏風看去,就見太醫恭恭敬敬立在那端,得了皇後的吩咐,他頭上的烏紗帽更低了些,年邁的聲音從屏風一側傳來:

“回娘娘,顧夫人懷了身孕,堪足一月,胎兒尚小,夫人的身子又算不得很好,再加上平日未曾悉心照料,怕是這前三月很是難熬。”

李太醫一字一句鏗鏘有力的,每個字都砸在周沅腦袋上,直將她砸懵了。

周沅指尖微顫,擡手要拉夏荷,夏荷立即放下碗,輕輕覆在她手背上,笑著道:“夫人沒聽錯,您有了,一月了呢,都怪奴婢們平日不周到,竟是沒察覺,實在該罰。”

李太醫似是猶豫了一下:“皇後娘娘,顧夫人這身孕來的也突然,想必是沒有做好準備的,身子尚未調養好,如若不謹慎些,微臣怕…”

他話未說全,可意思卻清楚明了,皇後是懷了四個月的胎,總歸有些經驗:“往後就勞煩李太醫,每七日為顧夫人把一把脈,多上上心。”

李太醫自然遵命,領了吩咐便退下。

周沅一頓,就要起身謝過,又被皇後給制止住:“你呀就別折騰自個兒了,先在我這鳳棲宮歇著,顧大人與皇上的禦書房議事,我已派人去知會一聲,只是皇上平日議事是不許人打攪,我讓宮女在外頭等著,待一結束便知會顧大人。”

周沅目光落在皇後身上,她實在算得上是個溫柔賢淑的好皇後。周沅想起顧微涼當日告知她的有關燕家與皇帝的事兒,就忽然明白,為何當初的皇上要的不是燕環。

周沅淺淺一笑:“勞娘娘費心了。”

皇後身邊的大太監從門外過來,停在屏風外,像是怕打擾了二人說話,輕聲道:“娘娘,婉妃來了。”

聞言,皇後眉頭一蹙,並不大想見她的樣子:“她來做什麽?”

太監笑了兩聲:“想必,又是為了侯府來的。”

如今的侯府換了新主,卻不得恩寵,兩位蘇家女在宮中得為了侯府謀略算盡,也是為自己爭得一個好前程。

“打發了,就說宮中有貴客,不便請婉妃進來。”皇後淡淡道。

周沅低頭很是聽話的一口一口將夏荷送過來的藥吞了下去,嘴裏的苦味兒漫開,她注意力都在蘇婉那兒,藥喝的倒算順暢。

太監應聲退下,皇後轉身過來搖了搖頭:“蘇家這位三姑娘,也是糟蹋了,當初若是不進宮,如今說不準也嫁了好人家。”

周沅雖與蘇婉不對付,但她慣來是個同情心泛濫的,蘇婉此人清高孤傲,但確實是京城裏頭能叫的上名兒的才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刻苦練了小半輩子的才藝,如今卻都要糟踐在宮裏,以蘇婉那般性子,要她認命,著實不易。

皇後嘆了聲氣,金手一擡翠雲便上前來扶,只聽皇後笑說:“你且歇息著,眼瞧就要大選,得趕在這前頭挑一挑官家的姑娘,到時候也好一並封了名分。”

翠雲是皇後身邊的大宮女,自然敢講旁人不敢講的話。她眉頭一蹙,極為不滿:“娘娘若是能有顧夫人一半的性子就好了,哪有將皇上往外推的,宮裏人少,您不是也清靜。”

翠雲話落,皇後扭頭看了一眼周沅,嘴角噙著一絲淡淡的笑:“我從前,不也是她這個性子。”

——

於後宮佳麗而言,霍楚臨必定不算個好男人,但不可否認他確實是個好皇帝,政事上極為上心,下了朝幾乎有大半日都在禦書房內。

眼瞧一個時辰過去,裏頭半點動靜都沒有,鳳棲宮來的小宮女靠在雕著龍紋的木柱上打起了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