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2/2頁)

紀煥站起身來,布著些薄繭的粗礪手指拂過那些力道遒勁的字符,終於開口,道:“此事不妥。”

陳申臉上的笑容稍淡幾分,沉吟片刻,頗有些語重心長地開口:“殿下宅心仁厚,不肯行落井下石之事,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從前庸王一派黨羽眾多,為避免夜長夢多,咱們總該先下手為強的。”

庸王犯了那樣大的罪,皇上卻只將他幽靜王府,他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可見一斑。

未必沒可能使法子叫龍椅上那位心軟,重新起復任用。

紀煥掀了掀眼皮,冷然道:“國公爺也說了,那是從前。”

為了利益而聚在一起的散沙,個個心懷鬼胎精明得過分,紀蕭被幽禁王府,除了幾個堅定的老□□,竟沒有一人上奏為其求情。

烏合之眾,翻不起風浪。

龍椅上那位身子病重,可腦子還沒糊塗,他這前腳才將小姑娘迎入東宮,後腳鎮國公就上折子參紀蕭一本,任誰都能覺出些微妙來。

到時候只怕是真正的得不償失。

“孤心中自有計較,國公做好分內之事即可。”紀煥聲音清冷,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來,似笑非笑地望著陳申,道:“孤記著月前,國公爺與庸王在聽雪樓舉杯暢飲,他還曾喚過你一聲嶽父?”

玩笑話從男人嘴裏吐出來,半分也沒有玩笑的意思,陳申額上登時就冒出了幾顆豆大的冷汗,他搓了搓手,咽了咽口水,訕訕地道:“殿下說笑了。”

紀煥置若罔聞,勾勾唇角,道:“孤與太子妃自幼相識,青梅竹馬,她入了東宮,孤自然百般呵護,國公爺也該好生整頓府上,丫鬟婆子碎嘴,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都應有個尺度章程。”

明顯的意有所指,暗含警告,言語間盡是對他那嫡女的維護之意。

窗子外有風吹進書房中,吹散了裊娜而起的香煙,也吹得陳申後背冰涼。

竟不知何時,出了一身的冷汗。

正在這時,書房的門被輕輕叩響,陳鳶與丫鬟端著兩盞香氣四溢的熱茶走了進來。

今日她打扮得格外用心,頭上簪著精致的鎏金蝶釵,穿著一件流彩堆花雲錦裙,兩頰生暈,雙眸含情,瓷白的茶盞與蔥白玉手交疊在一處,說不出的韻味風流。

她身子比陳鸞豐/腴些,兩人美得各有千秋。

“殿下請用茶。”陳鳶將茶盞輕輕放在紀煥身側案桌上,聲音嬌糯,一雙眼眸媚得能滴出水來。

美人傾心,這樣直白的眼神與誘惑,是個男人都無法做到無動於衷、坐懷不亂。

可紀煥甚至沒多瞥一眼,他有些不耐煩地皺眉。

這女人身上抹的什麽香?

難聞得很。

陳申沖著陳鳶使了使眼色,而後輕咳了兩聲,走到紀煥身側,道:“臣前日寫給殿下的那封信……”

紀煥長身玉立,神色晦暗,撫著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默不作聲,就在陳鳶臉紅心跳的時候,聽到了男人一聲輕嗤。

“國公府的二小姐?”

陳鳶擡眸,滿臉不勝嬌怯,輕輕頷首,福了福身,道:“回殿下的話,正是臣女。”

紀煥的眼裏驀的蒙上一層化不開的濃霧,神情陰鷙得不像話,聲音中蘊著濃烈的威嚴與不喜,“孤與太子妃大婚當日,你做了何事?”

這話一問出來,陳申與陳鳶的臉色齊齊變得慘白,後者立刻跪伏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喘。

她從沒想過真的尋死,她正青春美貌,若說真死,自然是不舍得的。

她只是想讓陳申看到自己的決心,從而為她謀劃入東宮的事,所以才以這樣的方式逼得他妥協。

事過之後,國公府自然會選擇滅口,她不用擔心這事傳露出去。

可這世上,哪有不透風的墻?

到底陳申見過大場面,他愣怔一會後迅速回了神,一拍衣袖半跪在地上,辯解道:“殿下容稟,小女年少不懂事,那日之事全因對殿下芳心暗許,真心一片,還望殿下明察,原諒小女。”

陳申話音剛落,陳鳶白皙的臉頰上就滑落兩條淚痕,哭得無聲,惹人憐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