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第2/3頁)

蘇祁後邊站著兩個身高體壯的男人,瞧著和陳申差不多歲數,面容粗獷,板著臉的時候威嚴十足,瞧向她的目光熱切又激動,陳鸞心想,這應當就是兩位舅父了。

蘇媛是當年蘇家最小的孩子,又是唯一的女子,蘇府裏千嬌百寵的嫡小姐,及笄時提親的人都踏破了門檻,她卻怎麽也看不上,最後自個擇了一門那樣的親事,落得個不得善終的下場。

正是花一樣的年紀,人生都才剛剛開始,人就莫名其妙的沒了。

一場從天而降的無妄之災,讓他們白發人送黑發人不說,鎮國公府裏還留了一個尚不知事的幼女,沒了嫡母照拂,在深宅後院裏,小小的一個人,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這麽多年,蘇府的人都沒有走出來。

他們躲在窮鄉僻壤的小鎮裏,做起了商人生意,這麽多年過去,蘇家在當地聲名顯赫,財富也積蓄了不少,眼看著要給府上的小輩擇親的時候,一張密旨被送到了蘇祁的書桌上。

沒人知道上頭寫了什麽。

只曉得蘇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鄉下那些莊子鋪子都變賣了出去,就連伺候的丫鬟婆子,府上的侍衛都放出去不少,一度讓他們心慌意亂,甚至以為蘇家出了什麽大問題。

直到來京都前,蘇祁才肅著臉將情況告訴了他們,鎮國公府遭人復仇血洗,現在皇後中宮無援,他著重問了兩個兒子的看法。

他老了,蘇家以後能做主的就是他們。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

蘇家小輩心氣高,哪怕沒有發生這樣的事,他們也是準備進京科考入仕撐起一方天地的,蘇祁親自教導出來的後輩,沒有哪一個是甘於平凡的。

這個時間不過是提早了小半年罷了。

正午的日頭有些大,雖不像月前那般熱得叫人遭不住,可陳鸞和蘇府的幾位小姐皮膚嬌嫩,臉上都泛了紅,蘭老夫人看了心疼,連聲道:“陛下和娘娘請到正堂一敘。”

於是眾人退到兩側,紀煥溫文爾雅書生模樣,手裏搖著一柄玉扇,不急不慢地走在前頭,陳鸞落後兩步,也跟著進了正堂。

擠了一屋子的人,瞧著陳鸞的目光或好奇,或慈愛,或激動,熱熱鬧鬧的,叫陳鸞也不由得抿唇笑了。

最後還是蘇祁覺著吵鬧,目光在那些小輩身上掃了一圈,開口道:“人也見著了,都該幹什麽幹什麽去,等會子考校功課,誰若是答不出來……”

他沒有再說話,陳鸞瞧著幾個與自個差不多大的男子抖了抖身子退出去的模樣,就知道那未盡之意不是什麽好話了。

陳鸞的兩個舅父蘇耀和蘇寧沒有離開,余下的小輩,也只剩下一個四姑娘,她安安靜靜地守在老太太身邊,忍不住偷偷看了主位上的男人幾眼。

這是她見過最俊朗的男子,身上那股子清貴氣質無法遮掩,相比之下,沅城的那些才子俊傑簡直被踩到了泥土裏。

她不動聲色地垂下眼眸,一聲不吭地攙住了老夫人的手臂。

能站在這樣的男子身側,做他的皇後,她這個表姐哪裏就有父親母親嘴裏說的那樣可憐了?

陳鸞沒有察覺出她的小動作和心思,因為站在她跟前的老夫人眼裏泛起了淚花,激動得渾身都在細細地抖,想伸出手摸摸她又顧忌著規矩猶疑不決。

紀煥把玩著手裏的玉扇,見狀似笑非笑地眯眼,將魚白瓷盞推回原位,起身對蘇祁道:“今日朕帶皇後回娘家,如此拘謹倒失了本意。”

因為這句娘家,所有人都有片刻的呆滯,包括在朝堂上如魚得水的蘇祁。

所有人都知道,外祖家和娘家到底不同,一個外字,將距離拉出千萬裏,可親口說這話的人,是皇帝。

蘇祁與蘭老夫人對視一眼,前者深吸一口氣,有些激動地朝紀煥抱拳:“臣謝陛下恩典。”

……

紀煥默了三秒,沒有再說話。

陳鸞難得見他這幅模樣,忍不住笑出了聲,而後踱步到蘇祁面前,端端正正地福了個身,笑意溫軟清淺:“外祖父安。”

蘇祁登時擺了擺手,聲音粗得不像話,“娘娘這是做什麽?老臣哪裏受得住這樣的大禮?”

能讓中宮皇後福身跪拜的,除了皇上和太後,再無他人了,他一個才將謀面的外祖父,哪裏能當著帝王的面受這樣的禮?

這萬萬使不得。

蘇祁急忙伸雙手去扶她,卻見跟前停了一雙銀白金線邊的軟靴,那軟靴的主人白日裏坐在金鑾殿上發號施令,這會卻半彎了腰沖他作揖,跟著喊了一聲外祖父。

若不是聲音仍是極冷的調子,蘇祁簡直要懷疑眼前之人被掉了包專程來耍他的。

什麽情況?蘇祁活了這麽多年,頭一回覺得自己耳朵和眼睛都出了出題。

果然是老了嗎?

屋子裏的人都像是被施了巫咒一樣,呆在一動不動了,就連蘇祁,也極遲疑地看著眼前的一雙璧人,眼睛瞪著如同見了鬼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