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第2/3頁)

許久,紀嬋隱忍地皺眉,聲兒噙著些散漫意味:“你今兒是當真準備在我這宮中住下了?”

袁遠對此不置可否,又捏了捏她瑩白剔透的指骨,半晌才開口,“紀嬋,我還是有些怕。”

“不若你再罵我幾聲吧。”

這宮裏他自然是不好多待,紀煥真要動怒起來沒人承受得住,但紀嬋這樣的情況,他只要離開一步就覺得心下不安。

紀嬋一愣,旋即被這話氣得笑了起來,睡意也散了些,她索性睜開了眼,問:“你這話說的,我何時罵過你?”

提這等奇怪的要求,這人怕不是腦子不正常了?

袁遠頓了頓,道:“我曾見你罵過安武侯世子,聲音好聽極了。”

驕橫得像帶了刺的玫瑰一樣兒,字句犀利聲音卻沒什麽力道,罵起人來都帶著一股子居高臨下的散漫慵懶,那安武侯世子聲都不敢吭一下,她卻還惡人先告狀,諷刺完就暈在了隨行宮女的身上。

當時那場景,當真是有趣極了。

紀嬋聽了他這話,頭一回生出了些無力感,她身子微縮,腹中依舊殘留著灼熱之感,並沒有接男人之前的話,反而問起另外一件事,“你方才哭了?”

她聲兒有些遲疑,想來也是覺著哭這個字眼和他是萬萬不搭的。

袁遠重重地捏了她手掌一下,面不改色地否認:“自然沒有。”

紀嬋於是輕嗯一聲,沒再開口了。

妙嬋宮一片寂靜,時間漸漸流淌,不知什麽時候,天空上蒙著的那塊巨大灰幕被一雙大手猛的撕開,遠邊兒太陽露出了個頭。

紀嬋這下是真的有些耐不住翻了個身,眼皮子都耷拉下來,卷翹的睫毛低低地垂在眼皮子下方,像柄小扇子一樣整齊地落著,“你不是已在回國的路上了嗎?這般趕回來可有何影響?”

“不礙事,等你身子養好了,再帶你一道回。”

紀嬋眼睛又睜了條縫,沒理會這人的胡言亂語。她再怎麽說也是大燕公主,哪有在晉國出嫁的道理?

她手指尖微涼,捉了他溫厚的大掌貼在一側臉頰上,男人目光驟然幽深,手掌上常年習武而磨出的老繭蹭過細嫩的肌膚,驚得他脊背挺直,身子緊繃。

他們從未靠得這般近過。

“別吵,有些困,肚子疼。”

就這麽算是敷衍的一聲兒,因著那顆甜棗著實甜到了心裏去,高傲到天上去的男人竟就真的噤了聲,只那只手半分沒有抽開,愣是叫她枕了足足兩個時辰,直到太陽升到正中,他才輕手輕腳起身去了禦書房。

胡元對這位皇太子算是熟悉,見他來了,不急不慢地迎上去,笑得恰到好處:“皇上正在處理政務,太子有何事,老奴先進去通報一聲兒。”

袁遠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倒也真的沒再往前了。

旁人不知道他們兩的關系,胡元卻是從小跟在紀煥身邊,與他沒少打交道,哪回他進去還需要通報的?晉國的軍機要地,他紀煥不也是說闖就闖的?

不過是昨夜他情急了些,說的話也不算客氣,這人成了精,替主子出口氣呢。

禦書房中,紀錦繡被五花大綁著跪在地上,不過一夜的功夫,身上已沒了完整的地兒,精神也算不上好,滿臉憔悴,嘴唇上布著密密麻麻的咬痕,看上去觸目驚心。

不過兩月,從高高在上的錦繡郡主到犯上作亂的階下囚,這是她自己選的路,不過如今心愛之人已死,心也枯成了灰,肉體上的疼痛折磨倒越發麻木了。

紀煥手裏撚著紫檀手釧,一顆顆轉動著手裏的珠子,半晌才擡了眼皮看她,問:“說還是不說?”

紀錦繡目光渙散,她擡眸看著自己這個表弟,像是頭一回認識一般,片刻後才低低地笑,搖頭道:“我說了皇上不也還是不信?”

“這倒也是。”紀煥點頭頷首,面色陰鷙森寒,“當初左將軍府的殺令是父皇下的,你錦繡郡主三十多年的榮華富貴,錦衣玉食也是父皇給的,你若當真有那樣的骨氣拒絕這一切殊榮恩寵,也還算是有骨氣,能叫人高看幾眼,可你一邊享了這份待遇一邊自視清高,這叫吃裏扒外。”

紀錦繡胸膛起伏幾下,最終也沒有說什麽,自從趙謙死後,她便一直是這副模樣,不言不語的就連用刑的時候也不多吭一聲。

“沒有撬不出來的話,只是打得不夠狠罷了,此人就交給孤吧。”袁遠從外間走了進來,笑聲清寒。

紀煥皺眉,將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眉心舒展開來,問:“無大礙了?”

“服了藥,現在睡下了。”因著昨夜的失禮,袁遠的聲音尤為溫和些,清醒過來之後,自然女人和兄弟缺一不可,兩者又是兄妹關系,紀嬋和他成婚之後,他還得叫這位一聲大舅哥。

紀錦繡也是認識袁遠的,她目光平和,聽到紀嬋沒事的時候,心裏突然松了一口氣,又覺得有些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