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第2/3頁)

靠得這麽近,她都能夠感受到陸重淵散發出來的氣勢。

緊張,害怕。

可再緊張再害怕,她也只能硬著頭皮上。

沒同人說話。

站起身,彎著腰打算去解陸重淵的腰帶。

水房裏頭不比外頭燭火通明,這樣雖然讓蕭知不至於那麽緊張,可同樣也加大了她的難度。

她彎腰解著陸重淵的腰帶。

這本來應該輕而易舉的動作,此時就好似跟她作對似得,怎麽解也解不開,鼻尖上的汗越來越多,小臉也燒得越來越熱,蕭知不想同陸重淵說,一來是知道這人喜怒無常,二來她本性也是個不服輸的。

咬著牙。

就像是在跟那根腰帶鬥氣似得。

最後倒是她贏了。

等到腰帶解開的那一刹那,蕭知松氣之余竟然還有那麽一絲勝利的喜悅,她把手中的腰帶放在一側的架子上,然後就替人脫起了外衣和內衫。

可能是歷經了先前那麽一場大戰,又或許是屋子裏的燭火實在太過昏暗,她原本緊繃著的心弦此時倒是松懈了不少。

伸手絞幹了那方帕子,然後蹲在輪椅前替陸重淵擦拭起身體。

蕭知再膽大也還是個姑娘,哪裏敢仔細去看陸重淵的身體?可即便低著頭壓著眉眼,余光卻還是能夠瞥見陸重淵上身的輪廓,寬肩窄腰,肌理分明的手臂,腰部那處硬邦邦得,湊近些還能聞到他身上有百濯香的味道。

不過要是細聞的話,就能聞到在這一股子百濯香的掩蓋下是清淡的藥香味。

恰好此時手裏的帕子拂過幾處地方,蕭知可以透過那薄如蟬翼的帕子感受到上頭的傷痕,那是常年征戰沙場留下來的傷痕。

先前對陸重淵的害怕和忌憚在這一瞬間突然少了許多。

這個男人即使再喜怒無常,再冷漠暴戾,可有一點卻是沒法否認的,要不是陸重淵這麽多年身處沙場,擊退了一批又一批的亂臣賊子,那麽他們大燕朝的百姓只怕也沒法像如今活得這麽開心。

是這個男人——

護了大燕的山河和百姓的安康。

或許……

她不應該因為外頭的那些傳言用那些世俗的眼光去看待他?她應該對他好些,為了自己賴以生存的這個身份,也為了他的幾次襄助。

想到這。

蕭知剛才緊繃著的小臉突然變得有些柔和了,就連替人擦拭的動作也變得溫柔了許多。

水房裏靜悄悄的,誰也沒有說話,只有蕭知絞帕子的時候會傳出一些水波的聲音。

陸重淵衣衫半解得坐在輪椅上,他從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只是拿那烏壓壓的目光盯著蕭知,看著她側著頭小心翼翼得擦拭著他的身體,看著她在撫到那些傷口的時候,眼睫有輕微的抖動。

知道她是因為什麽緣故,陸重淵搭在兩側的手彎曲了一些。

惡心吧。

害怕吧。

是啊,怎麽可能不惡心不害怕呢?有時候他看著自己身上的這些傷口都覺得厭惡。

十年征戰,他用這具身體擊退了一批批宵小賊子,可他們是怎麽回報給他的?賜予他戰神名頭,卻在背地裏說他嗜血,說他暴戾,說他殺戮成性。

臉上露出譏嘲的笑,剛想伸手拂開她,耳邊卻突然聽到一聲極其細微的女聲,“疼嗎?”

剛剛伸出去的手懸在半空,陸重淵臉上的譏嘲微頓,低垂的雙目也跟著露出一絲怔忡……他能聽到她話中的關切和心疼,唯獨沒有他所認知的畏懼和厭惡。

不等他張口。

蕭知便又說了一句,“您這些年為了大燕受了這麽多的傷,一定很辛苦吧。”她邊說邊擡了臉,那張猶如白玉般的小臉在這昏暗的室內就像是一盞指引迷路人的明燈,熠熠生輝、光彩奪目。

早間看到眼前這張朝氣如初旭的面容時,他的腦海中只有想把人狠狠撕碎的心情。

可此時——

他的心下微動。

那顆對他而言沉寂了太久的心在這樣的目光下竟然開始跳動起來,不是早間那一下兩下的跳動,此時的心跳持續了很久……陸重淵就這麽低著頭看著蕭知,看著那張微擡的小臉上掛著關切和心疼。

喉嚨突然變得幹澀起來。

他想說些什麽,或者問些什麽,可最終卻還是什麽都沒說,什麽都沒問,陸重淵收回手卻沒有松開,就這麽握著拳頭放在腿上,黑壓壓得目光倒是始終落在蕭知的身上,目光復雜得似是想從她的臉上窺探出其余的情緒。

可無論他怎麽窺探,都沒法從她臉上窺探出除此之外其他的情緒。

屋子裏光線昏暗。

陸重淵六識好,看什麽都真切。

可蕭知不過一個普通人,在這樣昏暗的光線下,陸重淵選擇的又是背光的一處地方,她除了能夠感受到他落在身上的視線一直沒被收回,至於其他的,陸重淵在想什麽,臉上是個什麽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