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第4/4頁)

她修長的指尖輕輕叩著書面。

無聲。

“主子,您可是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如意試探道。

蕭知搖頭,“暫時還沒想到。”

“那不如奴去把那個丫頭帶過來?”如意說完便掀了簾子,可此時那條小巷早已空無一人。

蕭知自然也看見了,她笑了笑,把手中的書一合,笑道:“罷了,走吧。”這姑娘肯定是不對勁的,且不說她剛才那個眼神,就說她送了吃的又送錢,一般人早就過來道謝了。

可那個姑娘卻只是在巷子裏磕了三個頭。

不過有些事也不能強求,既然找不見,就罷了。

***

夜裏。

五房。

已經是戌時了。

外頭早就沒什麽聲音了,就連屋子裏也是沉寂一片,離拔步床不遠的兩根燭火在繪著美人面的燈罩裏慢慢燃著,不算亮,但也不算昏暗,隱約能照個屋中的大概罷了。

陸重淵以前一個人睡的時候,不喜歡點燈。

於他而言,黑夜並不算什麽,即便是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裏,他也能看清身旁有什麽。

這兩盞燈是特意給蕭知備下的。

她這個人看起來細心,其實很莽撞,有時候半夜起來,若是沒有燈,總會絆一跤,有一次更嚴重,小腿磕到桌腿,整條腿都有了暗紅色的淤血。

那次之後。

陸重淵夜裏便會讓人留兩盞燈。

而此時。

他身邊的人早就睡過去了,氣息平穩,面容平和。

睡得很香。

陸重淵以前從來不會去細想,可如今卻總是忍不住要想上一回,當初她做噩夢的時候,抱著他,呢喃著的,其實哪裏只有“母親”這個稱呼?

是他

一直忽視了。

她曾經拉著他的衣襟,在夢裏哭得踹不過來氣,除了常說的母親以外,還有父親和哥哥,甚至還有許多回,她抱著他,哭道,“哥哥,你究竟在哪?”

伸手覆在她的臉上。

他略帶粗糲的指腹,一寸寸地拂過她的眉眼。

今天慶俞走後,陸重淵一直在想這個問題,要拿身邊這個丫頭怎麽辦?他並不畏懼鬼神,自然也就不會因為她死而復生怕什麽,但她的身份,她的過去他真的能夠不介意嗎?

雖然他以前很少回家,但也聽過不少顧珍和陸承策的事。

青梅竹馬,少年夫妻,成婚三年依舊琴瑟和鳴,倘若不是因為永安王府那件事,他們兩人應該到現在還會過得恩愛不疑。

他們曾經那麽好。

甚至還有過一個孩子。

想到這些。

陸重淵本來沒什麽情緒的臉上就閃過幾道陰鷙,就連薄唇也緊緊抿了起來,他不想去想這些事,想得越多,嫉妒就越深,可就算不去想,這些事也還是存在的。

她跟陸承策曾經是夫妻。

她曾經深深地愛著陸承策,甚至於現在她都還有可能愛著他。

要不然今日她怎麽會有這樣的表現?

心裏的嫉妒就像一團熊熊烈火似的,陸重淵緊抿著嘴角,另一只空閑的手緊攥成拳,他生平其實很少有控制不住自己情緒的時候,唯有幾次都同她有關。

第一次。

他以為她是因為他那個好母親才會接近她,以為她對他的好都是假的,所以他攥著她的脖子,恨不得她去死。

而如今。

他明明心亂如麻,甚至產生過殺人的念頭,卻不舍得傷害她半分,覆在她臉上的那只手,依舊是溫柔的,甚至怕吵醒她,連指尖都不敢泄露半點輕顫。

陸重淵不知道應該拿她怎麽辦,但有一點,他很篤定——

他舍不得放過她。

她是他二十六年生命裏,唯一出現過的光。

她一步步闖進他的生命,拉開了他緊閉的心扉,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他都不可能再放過她了。

他沒有辦法想象沒有蕭知的日子會是什麽樣的。

指尖抵在她的眉心,陸重淵小心翼翼地湊過去,他把頭埋在她的肩膀上,汲取著她身上的溫暖,許久以後,他開口,“不要丟下我,永遠,陪著我。”

就算墮入地獄。

他也不會放開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