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張銘恩被楊碧玉喊走了,張依一的耳根子終於清凈了。

也不知道張銘恩哪根筋搭錯了,突然對她感了興趣,跟個陀螺似的圍著她轉。

或許這就是犯賤吧,張翠翠把他當成自己的天,他覺得是個負擔,是個累贅。現在換成了她張依一,不想搭理他,他卻上趕著了。

她現在可不想惹惱楊碧玉,萬一楊碧玉吃醋不願意讓她跟著去部隊怎麽辦?

自己讀了兩年臨床醫學,學的都是基礎課,在鄉下當個醫生給人看病什麽的根本行不通。她也沒有金手指啥的,她現在一窮二白,只能先借助張銘恩的東風去部隊,為自己謀個出路。

等張依一把換下來的臟衣服洗好涼好,回到堂屋時,就看到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好像在等著她。於是,她乖巧的坐到了王秀芝旁邊,低眉順眼地等著王秀芝開口。

“翠翠啊,過幾天你狗子哥和碧玉姐就要回部隊了,娘想問問你,你願意跟著他們去部隊嗎?”王秀芝笑得像個慈母,看得張依一直瘆得慌。

張依一醞釀了一下情緒,擡起一雙無辜的杏眼,怯怯地看著王秀芝:“我都聽娘的!”

楊碧玉依舊一副溫婉的模樣,柔聲地說:“香草懷孕了,地裏的活幹不了,虎子又要去鎮上做工,地裏的活還要指望翠翠呢。再說,翠翠才二十,以後也要嫁人的!”

張依一不做聲,楊碧玉的行為她能理解,換了誰也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帶著曾經的未婚妻一起生活,何況這個未婚妻還是他從小一起長大的童養媳。更何況,這個童養媳長得還那麽好看。

她晚飯前照了下鏡子,發現張翠翠不但模樣俏麗可愛,還是個曬不黑的,頂著烈日凜風,辛苦勞作,一張小臉依然雪白。

就是一雙手讓人一言難盡,剛看到這雙手的時候,張依一震驚得幾乎說不出話來,那雙白皙纖細的手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刮痕和傷疤,有些新的刮痕還沒愈合,手上的皮膚更是粗糙的如中年婦女的手。

更讓人吃驚的是,張翠翠和她本人還有五六分相像。同樣飽滿的唇瓣,挺翹的鼻子,小酒窩。

不同的是,張翠翠是燦若星辰的杏子眼,她是水潤的桃花眼。臉型上,她是肉肉的圓臉,而張翠翠則是橢圓的鵝蛋臉。

“翠翠從兩歲就來了咱家,她就是咱家的人,咱們不能不管她。隔壁趙家溝的趙鐵蛋,是軍管會的大幹部,他就是離婚不離家,他媳婦昨個帶著十歲的閨女跟他一起回城了,趙鐵蛋的新媳婦不光長得好,心眼子也好,能容人!”

王秀芝話裏有話,她雖然高看楊碧玉這個城裏兒媳婦,卻不願意給她當老媽子。相處了幾天,她也看出來了,這個城裏姑娘可沒有外表上那麽好說話,難伺候著呢!

至於自家閨女小朵,今年才十三,她可舍不得小朵去給楊碧玉當丫鬟使。

“我把翠翠當妹妹,我是她的大哥,照顧她是我的責任。”張銘恩的語氣有些不好。

見張銘恩濃眉微鎖,楊碧玉心裏一慌,忙說道:“我是怕委屈了翠翠,既然娘舍得讓翠翠跟著咱們,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經過商量決定,家裏只留下張虎子一家四口,其余的人一塊去部隊。等張銘恩和楊碧玉辦了婚禮,王秀芝再帶著張小朵回老家,張翠翠留在部隊照顧懷孕的楊碧玉。

最後定下了三日後,五個人和同村的趙長才一家三口結伴同行,路上好有個照應。

商量好一切,張依一及早的上了床,她經歷了穿書這種狗血的事情,心裏難受的很,整個人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樣,沒精打采的。

家裏突然多了兩個人,張銘恩和楊碧玉又沒結婚不好住在一起,她只好和王秀芝擠一張床,楊碧玉和張小朵一張床,張銘恩睡在院子裏的棕床上。

王秀芝睡覺打呼嚕,吵得她心煩。翻來覆去很久才睡著。

第二天一大早,張依一就被熱醒了,脖子裏都是水。她迷迷瞪瞪的剛想發火,誰把空調關了?

可等她睜開眼看到身下掉了黑漆的破木床,和脫落的土墻時,這才想起來,她已經穿越了,穿到了親媽寫的年代文裏。

她現在不是大學生張依一,而是大字識不了一筐的棄婦張翠翠。

張依一突然難過起來,忍不住掉下了眼淚。她想媽媽了,也不知道媽媽和爸爸是不是還在冷戰?說好的要和閨蜜去教訓那個騷擾媽媽的老綠茶,這下也泡湯了。

她沮喪極了,賭氣將身體擺成了一個大字。命運多舛,她竟然穿到了物資匱乏、百廢待興的四九年。

王秀芝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了床,讓她意外的是,王秀芝居然沒叫她起來幹活,以前可是天不亮就把她拾掇著下地幹活了。

張依一輕手輕腳下了床,到了院子裏發現,睡在棕床上的張銘恩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