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2/2頁)

門簾一掀,吳雅家的老爺子額森和老夫人李氏前後腳走了進來。

老爺子一條腿似乎不大好,走路一瘸一瘸的,但人精神矍鑠。李氏舉止端莊有度,皮膚甚是白皙,除了一頭的銀絲和眼角的魚尾紋外歲月沒有在她臉上留下多少殘酷的痕跡,看得出年輕時候定是個美人。

兩位老人家雖說衣著樸素,但收拾得頗是整潔,配色大方簡潔,衣角也熨帖平整看不見一個線頭。

三個孩子站了一排朝祖父母請安。

額森樂呵呵地點了個頭誇了三人一句“乖”,頭一個坐下,其余人也依著大小順序紛紛落座。

李氏輕聲細語地問兒媳:“啟哥兒他爹呢?”

“他阿瑪今兒要伺候早朝,天沒亮就進宮去了,我給他蒸了兩個白面饅頭還有兩個雞蛋讓他在班房吃。”

李氏淡然地一點頭再沒說過什麽。

吳雅家雖然家境普通,但行容舉止都是依著李氏從前在家的習慣來,食不語、寢不言便是其中一條規矩,一頓早點就在寂靜中過去。

用過早點,塞和裏氏又一頭紮回廚房開始忙活,李氏則搬出繡架開始繡花,她這一副牡丹爭艷已經繡了有個把月。只有老爺子閑來無事,翹著二郎腿,摟著耷拉著腦袋睡回籠覺的孫子,躺院子裏的藤椅上曬太陽。

大孫女牽著小孫女的手從屋裏出來的時候老爺子瞥了一眼問:“今兒是要帶二丫頭一起去私塾了嗎?”

珍珍心裏一喜,只聽她大姐說:“她病了一個月沒有去過,我昨兒問了額娘,額娘說已經大好是可以早點回去讀書了。”

老爺子點點頭,“行了快去吧,別累著她了,早些回來知道嗎?還有和你們大堂兄問聲好。”

珍珍高興地牽了姐姐的手出了家門,沿著窄窄長長的泥土路往東走,兩人沿著家門口的泥土路走了不到二十米就拐進了一座稍微大一點的院子裏。

這說是私塾其實學生也就七八個人,都是吳雅氏族裏的孩子。教書的先生是她們的大堂兄傅達禮,其人如今是翰林院的侍讀學士,這私塾的主意一開始就是他提的,說是給族裏的男孩啟蒙也讓女孩們識幾個字,功名其次,教授他們禮義廉恥陶養他們的性情才是第一。

作為翰林傅達禮除了要負責起草皇帝的各項旨意,還是皇帝的日起居注官,他每十日才得休沐一日,這個私塾也就只有在他的休沐日才開。

但族裏的孩子們都十分珍惜這每十日才得一次的機會,每到這一日大家都早早就到。傅達禮先教一篇新文章,再檢查上回留下的作業,此時孩子們便捧著習作一個個上前。

珍珍由姐姐牽著手一塊走到傅達禮跟前,珍珍借此仔細打量,她們的這位大堂兄約莫三十來歲,雖是個讀書人,但到底是關外民族的後代,生得身量修長肩膀寬厚,劍眉星目儀表堂堂。

今兒不用當值他穿了一襲石青色的布衣衫,腰上系的腰帶上垂著一只君子蘭花案的荷包,頗是襯他一身的儒雅氣質。

傅達禮垂著頭一張張認認真真地翻看習作,看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他提起筆在紙上圈出幾個字:“你這一回比上次寫得好多了,筆勢流暢筆鋒微露,只是我圈出來的幾個字還需要再好好練練,回家後記得繼續按著字帖練習。”

珍珍看見她大姐得了誇獎,高興地一笑露出兩頰上的一對酒窩。

珍珍不由自主地想:我姐姐可真是個美人。

傅達禮微微一側頭,溫柔的目光這就轉到了挨著姐姐的珍珍身上。

“珍丫頭的病都好了?”

要說自己這位堂兄不但學問出眾,人長得帥連聲音都好聽,說起話來簡直就是如沐春風。珍珍的內核到底是個現代人,沒什麽男女大防的觀念,又知道這人是自己的堂兄更加不覺得有什麽要避諱的,打從剛才到現在都一直直勾勾地盯著他看。

傅達禮瞧這才到他腰的小女孩,一直用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充滿好奇地看著他,兩頰紅潤精神奕奕,看樣子是全好了。

傅達禮心裏不禁生出一絲疼愛之心。他成親多年育有兩子,一直想要一個女孩只可惜不得。珍珍的歲數比他的小兒子還小半歲,在他心裏他一直都是把這個最小的堂妹當小女兒疼愛。

他嘴角含著一絲寵溺的微笑,修長的手指拾起案上的一卷書輕輕放到珍珍懷裏。

“這卷書送給你,你先前不過才來了兩次學堂就病倒了,想來之前學的都忘了。這本書你姐姐都學過,平日在家先讓你姐姐教你,有不明白的地方盡管來問我。”

珍珍努力恢復到五歲蘿莉的軟萌狀態,用撲閃的大眼加甜萌地嗓音說:“謝謝夫子。”

傅達禮的大手輕輕揉了下她的頭頂。

“下了學叫哥哥就是,往後跟姐姐常來哥哥家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