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第2/3頁)

她知道李氏是清軍俘虜後才成為的包衣,她會的許多菜和點心都是漢人的樣式。

“這是家鄉的做法,京城裏都沒有。”

李氏說完催促著齊三家夫婦帶著人點火燒水煮餃子,過了一會兒熱騰騰的餃子便上了桌。

額森和阿靈阿下棋上了癮,阿靈阿則聽額森說故事上了癮,珍珍知道歷史愛好者“朗清”發現額森去過朝鮮前線後生出了莫大興趣,這會兒正變著法子從額森嘴裏套歷史故事。

故而晚膳後爺倆繼續下棋,而珍珍則跟著李氏回她的屋子,與李氏說起了阿靈阿看自家賬本看出的一些問題。

問題大約便是一些土地經營開發的一般,另外便是現銀阿靈阿建議去投去一些京城好的鋪子上生息。三藩平定後,南北漕運也逐漸恢復往昔的繁榮,如今京城裏的綢緞莊又一次集滿了蘇杭的綾羅綢緞,正是生意最好的時候。

李氏聽完有從也有不從,其中土地那兒李氏還是遵從古人田分幾份的老規矩,該留的祭田學田她還是想分出來保留起來。珍珍懂得李氏過去也是書香世家的出身,對兒孫念書有最深的執念。

珍珍不勉強自家阿奶,一切都隨她。但綢緞莊的那個主意頗得李氏的心,她還和珍珍念叨起她十歲時京城崇禎年間流行的樣式。

說到高興時,李氏還去啟了櫃子裏她過去畫過的花樣給珍珍看。珍珍一瞧,這漢人的衣裙的確衣袂飄飄,和滿人直筒剛硬的風格截然不同。

她看過後捧著交還給李氏,道:“阿奶日後把這些再讓人繡或是織到布料上,或許還有人喜歡呢?”

李氏笑著搖搖頭,在珍珍待收回手時又抓住了她。

李氏牽起她的手,湊到鼻尖聞了聞,皺著眉頭說:“你手上還有腥味,是剛弄魚肉的時候沾上的吧?”

她輕輕點了點珍珍的額頭,“這麽腥,等下帶回去都弄到七少爺身上,豈不是把衣服都糟蹋了?”

珍珍趕緊縮回手自己聞了聞,果然是滿手的腥味。

她頭疼地說:“哎呀,明明拿香胰子洗過了,怎麽味兒還這麽大呀。”

“京城吃的魚都是黃花魚,河魚就是土腥味重。來,跟阿奶出來。”

李氏讓下人拿了把剪子給她,珍珍不懂她要做什麽,好奇地跟著她到院子裏。

如今生活無虞了,李氏也有閑情逸致和一方院子伺弄些花草,二進院子裏的花圃裏也應景地栽了幾株月季,已經在京城的二月裏悄悄綻放了幾朵。

李氏用剪子剪了兩朵,揉碎了放進銅盆中,接著叫人起一壺熱水來泡開花瓣,再從自己房裏取了一盒桂花蕊熏的綠豆面子。

“來,用綠豆面子搓手,再用月季花泡的水洗,這樣就不會有味了。”

珍珍依著她的法子洗了一下,果然幾乎聞不出味了。

“阿奶,你怎麽知道呀?我剛剛都用香胰子搓了好幾回還是一手的腥。”

李氏拿松江白布給她擦手,嘴中說:“我小時候吃蟹的時候我娘就是這麽給我洗手的。螃蟹比這個味道還重。”

珍珍一聽就起了好奇心,“京城還有螃蟹吃?”

珍珍本來是一個南方人,穿來後再也沒能在秋天吃上過去常吃的大閘蟹,每逢秋日她總會想念一會兒雌蟹的蟹黃和雄蟹的蟹膏,想念一會兒沾上姜絲泡醋的蟹肉。

李氏淡然說:“你忘記啦?阿奶原本家在京城,京城是錢權聚集之地,自然是什麽都會有。那會兒每到秋收的季節,我爹有個在內閣做官的友人就會從太湖捕一簍子螃蟹養在水盆裏,再用快船走水路送上京,一路都靠喂著蝦米養活。到我家的時候啊,只有一半的螃蟹還能活著,有幾個精神頭好的螃蟹趁廚房一不注意就揮舞著大鉗子四處亂爬。頭一回在吃的時候我還不敢吃,我說這東西殼又硬長得又奇怪,還是我表姐拆了蟹粉喂我吃的。”

“表姐?阿奶,我從來沒聽你提過表姐呢。”

珍珍其實一直很好奇李氏的身世,可是李氏很少提起,她入包衣跟隨的也是外祖家。入關後她的外祖家人口逐漸凋零,剩下的親戚已經沒有幾個人了。,“”

李氏輕輕笑了起來,“傻孩子,阿奶又不是石頭裏蹦出來的,人生父母養的,有表姐不是很正常。”

“阿奶,你家裏有些什麽人呀?”

珍珍一直很好奇李氏的過去,剛好李氏起了個頭,她便想問一問。

李氏說:“阿奶家其實人並不多,我爹雖然是山東萊州昌邑那邊的地主,但一脈單傳三代。我爹當初早早中了舉人,他家中富裕又一心想考個進士,便帶著我和我娘投靠了一房當了大官的遠親到京城來居住。”

李氏回憶著依稀的往事,沉浸在遙遠的記憶裏,緩緩說道:“我娘家人才多呢,我娘姓王,據說出自瑯琊王氏,是山東萊州數一數二的望族。那真是好大一家子人呢。我有三個姨媽,四個舅舅,表哥表姐們統共得有十來個。我娘在家排行第二,和我娘走得近的是大姨母和大舅舅。我剛說的表姐就是大舅舅的女兒。前朝沒覆滅時她就嫁了,結的是姑表之親,夫婿是我大姨的長子。我小時候家裏只有我一個,常常住到外祖家中,和他們十分相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