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第3/4頁)
珍珍聽得目瞪口呆,李念原這隱蔽功夫絕了,簡直可以去當地下黨了!
收到信的李念原第二日把自己收拾得比讀書人還文雅,坐了輛驢車晃晃悠悠去國子監報道。
國子監是明清兩代的最高學府,來這裏讀書的監生大多品學兼優,他們都知道有了監生的身份,如同半只腳踏進了進士的門檻。
為了隱瞞同珍珍他們的關系,李念原婉拒了阿靈阿要陪他一起來的提議。
這國子監裏藏龍臥虎,既有靠祖上蔭恩的年輕蔭生,也有各地學政推上來的拔貢。
年紀上從二十來歲到五六十應有盡有,瘦下來還算清秀的李念原混在裏面一點都不打眼。
他按規矩拿著名帖和結狀到監丞那登錄名字。此時國子監已經開課,博士們正在廳堂中為監生們授課,登錄名字的繩愆廳內只要幾個小吏在低頭忙碌。
監丞收了他的學档,看了一眼就說:“哦!你就是那個例貢啊。”
他這一聲瞬間讓屋裏其他人都擡頭朝李念原這裏看了過來。
朝廷已經好幾年沒有例貢了,上一回例貢還是三藩打仗的時候,那時候戶部供著前線入不敷出,只能開了一堆例貢。
這例貢都是有錢人花錢買來的,不算正途,在這格外講究清貴的國子監裏必是要低人一等。
監丞眼皮一番,頗為不屑地說:“什麽出身哪?捐了多少錢?走的哪家的後門啊?”
李念原經商這麽多年,好人沒見過幾個,閱狗倒是無數。尤其是生有一雙狗眼的,最愛把人看低的,他對付這種人尤為有經驗。
他淡然地說:“揚州鹽商出身,捐了二十萬兩銀子,走的興化寺街的後門。”
監丞一聽揚州鹽商,已經是一怔,接著的二十兩銀子,讓他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最後那個“興化寺街”更是讓他直接站了起來。
這興化寺街上最大的一座宅子就是索額圖相爺的府邸了,這一位的例貢竟然走的索相的門路。
監丞咽了口口水,“你同索相爺什麽關系?”
李念原仰頭望著黑黝黝的屋頂,想了半天,說:“關系?哦,大概是銀貨兩訖的關系吧。”
監丞一時啞然,李念原問:“可還有什麽不清楚要問的?”
揚州鹽商有錢都知道,誰想這人不但有錢還接交上了索相爺,監丞心裏知道這位可不是個好得罪的,他坐下說:“沒什麽了,把姓名籍貫再報一遍吧。”
李念原於是說:“姓李名念原,揚州人士,順治十三年,應天府鄉試中舉。”
他話音剛落,他身後正走進屋來的人驚呼一聲:“你……你是念原兄?”
李念原轉過身,監丞伸頭往他身後瞧了一眼,立時站了起來。
“祭酒大人。”
國子監祭酒盧荀快步走到李念原跟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又驚又喜地說:“念原兄,真是你啊。”
李念原把對方從頭到腳地掃了一遍,壓根也想不起來在哪見過這個一副老學究模樣的人。
“你是……”
盧荀說:“念原兄,我是盧荀啊,咱們從前在廣陵書院是同窗,後來還是同科的舉人,你怎麽忘了?唉,念原兄,一晃三十年,你是一點沒變啊。”
李念原這時心想:也就是老爺我餓了三個月瘦了回去,要是放三個月前,我就不信你能認出我來。
他想了會兒才終於在記憶的犄角旮旯裏把“盧荀”兩個字給翻了出來。
沒法子,他這輩子要記的事實在太多,有生離死別的家人、兩淮的生意,還有他的大小老婆以及秦淮河流水的花魁,不重要的人早就被他給拋之腦後了。
他咳了咳,裝著認出對方的樣子,還假模假樣抹著眼角道:“盧年兄,原來是你。”
李念原也不明白,這盧荀到底為了啥子這麽激動!
這才見到他一會兒功夫已經是滿眼淚花,甚至掏出手絹來擦了擦流出的眼淚。
“念原兄,當年你中了舉人後毅然決心放棄功名去經商,咱們幾個同窗還有恩師無不為你嘆息。恩師甚至說,以你的資質,必能金榜題名。”
李念原嘴角一抽,那個白胡子老頭竟然還說過這個話?
那他後來賺了大錢一年四季孝敬他山珍海味,又給書院捐了一百畝學田的時候,老頭子怎麽還笑得合不攏嘴?直說我經商才是正途?咱兩認識的是同一個人嗎?
李念原道:“世事艱難,你也知我家裏當時的境況,我若不去挑著擔子,家業便要毀於我手了,我就算得了功名,我也無顏見我爹娘。”
盧荀嘆了口氣,“念原兄,你今日來可是為了貴公子?”
盧荀是國子監祭酒,鹽商們富貴了就想著下代怎麽也得擺脫商人的階級,這幾年陸陸續續有不少鹽商出身的舉人上京考科舉,李念原在這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