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第2/4頁)

會試的卷子都是密封後重新謄抄的,王熙也不知到底哪一篇文章是李念原所寫,要把他的文章找出來,還得重新去找禮部的試卷底档,頗費功夫。

阿靈阿為王熙準備了一套宋代初版的朱子,王熙感動得熱淚盈眶,這才在十天後找到了李念原的卷子。

王熙看過後這答卷,皺著眉頭想了半日,才給了阿靈阿一句讓人聽來覺得頗為糊塗的話。

“文藻華麗,用意深厚,只是煙花氣太重。”

阿靈阿回家把王熙的評價告訴了珍珍,珍珍說:“王老爺子說的這‘煙花氣’是什麽意思?”

阿靈阿聳聳肩。

“我也不知道。”

珍珍同阿靈阿不知道的事,李念原自己心裏卻是門清。

遭此挫折後,李念原痛定思痛,決心重新做人。

他果斷給高朱普寫了絕交書,還把自己私藏的所有秦淮河花魁們送的汗巾、腰帶、香囊、荷包、情詩、玉墜,全部收拾了出來。

在初夏的蟬鳴裏,徐承志陪著李念原在適安園的荷塘邊起了一個火盆。李念原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把這些紀念品往裏火盆裏扔,燒一件叨叨一件往事。

“這個是秋英當年贖身嫁人前親自從腰間解下的……嗚……”

“知道了知道了,一條臭汗巾子你多少年了都沒洗。”

徐承志眼睛都不眨,直接就揉成一團扔進了火盆。

“這個是薇鈴中花魁那晚親自戴在我腰間的香囊……嗚……”

“這裏頭花瓣都沒味了,放著也占地方!”

徐承志提溜著香囊穗子,直接甩進了火盆。

“還有這個,是鶯鸞第一夜我解下的,你記得不?我花了三千兩,她一夜成名後來名滿秦淮!”

“你就敗家老爺們,整天亂花錢,當初我就說那個鶯鸞不好看!”

徐承志擠兌著李念原的審美,把那腰帶剪成三截直接就燒了。

“還有這詩……”

李念原還沒來得及說這茬故事,徐承志直接就把那疊紙全扔進了火盆,火苗一瞬間竄成半人高,映著李念原傷心欲絕的臉。

李念原捧起最後一個玉墜子,捂在胸口哀嚎著:“我的個水蓮哦!”

一直站在遠處默默圍觀的珍珍和阿靈阿,被李念原這聲和狼一樣的哀鳴嚇得捂起了耳朵。本來在軟榻上趴著睡覺的五福小朋友更是被嚇醒來,嘴角邊還趟著一條口水。

“別水蓮了,香蓮金蓮以後都沒你什麽事兒了,趕緊拿來砸了!”

徐承志二話不說從李念原手裏搶了過來,猛地往地上一扔,水蓮姑娘留給李念原的那枚鴛鴦配瞬間四分五裂。

接著,徐承志鐵面無私地拽著李念原的衣領說:“趕緊得,離你入寢還有一個時辰,還能再讀一卷《論語集解》。”

李念原抹抹眼淚,紅腫的兔子眼瞪著徐承志說:“老徐你是不是記錯了,我一般三更才入睡,還有三個時辰呢。”

“沒記錯啊!你不是要做個正經讀書人嗎?”

徐承志抱著雙臂,在珍珍眼裏威嚴得如同教導主任一般,“三更?那是你花天酒地的作息,讀書當官的人都是聞雞起舞,你問問阿靈阿大人,萬歲爺什麽時辰起?他什麽時辰起?早朝什麽時候?宮中早講什麽時辰?”

阿靈阿立馬幫腔道:“是,一般是寅正起床梳洗,卯時早朝,辰時日講。”

李念原被這四點起床五點上班七點上課的生物鐘給驚呆了,他愣愣地問:“滿洲小皇帝這麽用功?”

阿靈阿鄭重地猛點頭。

徐承志一攤手,滿臉寫著“不能怪我,你自找的”。然後就趕著李念原去當正經讀書人。

李念原被徐承志趕入書房,手裏塞上書本,憋著眼淚讀了起來。

徐承志從書房裏退出來,甩了甩酸痛的胳膊。

對“煙花氣”三個字深入了解的珍珍兩口子見這“念原焚香”的鬧劇差不多收場,迎上去對徐承志說:“徐老爺,其實舅爺爺不用如此,一點子虛的功名而已,何必為此失了自己?”

徐承志很是不同意,他急忙反駁:“老李這輩子太荒唐,他這麽再作再鬧遲早有天英年早逝,這回借著科舉收收心是件大好事。”

徐承志捏著自己的肩胛骨抱怨著:“也不知道他哪來這麽多破玩意兒,找的我腰酸背痛。”

“徐老爺去歇一會兒吧?我讓人給您弄個冰碗?”

徐承志連連擺手,“不用不用,公夫人明日在園中嗎?我明日要回京城處理兩樁生意上的事,老李這裏得有人盯著他念書。”

珍珍暗暗好笑,自家這舅爺爺到了徐承志這裏,簡直和“逃學兒童”一樣需要隨時看管。

“徐老爺在京城都已經有生意了?”阿靈阿這個見錢眼開的“前奸商”問道。

“是啊,咱們徐李兩家的玉器和布料運到京城價值翻倍,這生意做起來有意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