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第2/2頁)

她說到這裏抱住太後嚎啕大哭:“沒想到碰到一塊大石頭,她一下就摔了出去……摔出去後滿臉都是……”

攸寧說到這聲音一下“嗚咽”了起來,那後頭“血”這個字像是因這巨大的痛苦硬生生地被噎在了喉嚨口。

但她滿臉的淚痕和悲痛欲絕、淒楚悲愴的表情,讓所有人看著她的人都自發聯想珍珍必定是重傷。

康熙機敏,還是耐著性子問:“後面呢?追你們的人呢?”

太後責備地看了康熙一眼,又柔聲問:“孩子,不急,你慢慢說。”

“我立馬也跟著跳下去了,後面國公府的人也追了上來,那夥人瞧見珍珍……珍珍傷了就不敢上前往城裏跑了。”

康熙臉色一沉,問:“你這話什麽意思,什麽叫往城裏跑了?”

攸寧連連搖頭,不停說著“我不知道”。

太後心如刀絞,叫來烏嬤嬤把攸寧攙下去。

“你帶她去洗把臉,再叫人給她煮碗安神湯。”太後說著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她依然硬撐著說,“咱們孩子哪見過這樣的事,你就把她安置在我屋子,這些日子都和我睡,哪都不能去了。”

烏嬤嬤擁著攸寧,連連點頭走了。

一時間,屋內只剩下康熙和皇太後兩人。

其實,皇太後只比康熙年長十三歲,也不是親生母親,怎麽樣關系也隔著一層。

但康熙幼年喪夫喪母,太後又仁慈和藹,二十多年下來早就超越一般嫡母的感情。

康熙記憶裏,太後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嚴肅、冷漠地對著他過。

“攸寧宮裏長大的孩子,京城裏能認識她的不過就那麽些人,會是什麽樣的人要追她?皇上給我這把老骨頭說說,什麽樣的人要追她這樣的孩子?”

康熙輕聲回道:“車上有三個人,定不是沖大格格去的。”

太後“砰”一下拍了身邊的桌子,紅著眼睛朝康熙大聲說道:“當然不是!那是沖明珠去的!是沖你的朝政去的!”

太後這一聲,引得在外的宮女輕輕喚了句:“太後……”

太後這才穩了穩自己爆發的火氣,坐下來看著康熙說:“朝政歸朝政,女人家的事歸女人們,我這把老骨頭從來不管不問,我只一件事,我的孩子們不能有事。”

康熙要扶著太後勸幾句,太後朝他擺手說:“我管不了,也管不動。朝廷是皇上的朝廷,和我沒關系。但動到攸寧身上,誰想輕易過去,那就先來拿我的命去。”

“皇額娘,您這話重了,朕等下就找九門提督加步軍都統來,一定查個水落石出。”

太後止住他,冷笑一聲,“呵,皇上去查皇上的。我今兒只把掏心窩子的話給皇上說了,為了三藩,恪純的兒子已經折進去了,柔嘉也是死前都閉不上眼。如今就攸寧這麽一個了,她要是有什麽三長兩短,我是沒臉去黃泉見柔嘉的。”

恪純公主便是嫁給吳應熊的那位,太後所言句句將三藩骨肉分離的往事戳在康熙面前。

“皇上啊,當年事從權宜,穩住江山尚且不易。大清對不起公主們那是沒辦法,我認了,太皇太後也認了。可如今都說國泰民安、天下太平,這群畜生憑什麽拿女兒家開刀,憑什麽啊!”

太後越說越急越氣,說到憤怒處一口痰湧上喉嚨口,人直直地往下倒去。

康熙急著叫人又是喚太醫又是把太後扶進去,等太後幽幽轉醒,只肯拉著攸寧但不肯再和他多說話。

康熙走出太後的疏峰軒,明明是春天的驕陽,但他心底卻滿是煩躁。

顧問行送完巴雅拉氏回來,走到他身後問:“萬歲爺,奴才剛才請小七爺陪著太福晉回去了。還給了小七爺一盒藥,讓他塗塗額頭上的傷。”

康熙閉著眼點點頭,最後拍了下顧問行的暖帽說:“小顧子,今兒也只有你省心了。”

“萬歲爺,太後那兒……”

康熙扶著額頭,默然不語,他最後吩咐:“你去找五公主去射亭,朕和她說說話。”

太後的疏峰軒裏,康熙走後,攸寧垂淚舉著藥碗坐在太後床頭。

她此刻滿心愧疚,當時想入園來是為了以自己來擴大這件事的影響,但不曾想太後會傷心發怒至此。

可沒想到,她藥剛舀到太後嘴邊,太後卻閉著眼調笑說:“攸寧啊,藥那麽苦,你不愛吃,太太也不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