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第2/3頁)

他舉著玉佩說:“李大人可有尖細的針?我好講紙挑出來。”

李煦立即去尋,而那位老李大人李士楨卻一直瞧著那塊玉佩。

“李先生這塊玉佩看著極好。”

李念原下意識地握在手裏說:“李大人見笑,這是我家家傳的東西,不值什麽……”

“家傳?”李大人“啊”了一聲,又問,“倒不知李先生是哪裏人?這樣不俗的東西,必是世家了。”

李念原也不掩飾,他有些沮喪地說:“聽說我外祖家過去的確人口眾多,可惜早就敗落了,如今只有我與姐姐尚在,還有姐姐一家也在京城。”

徐承志是個圓滑的人,趁此機會和李士楨介紹說:“說來也巧,念原兄前些年才認回姐姐,才知道姐姐還有個孫女如今就是德貴妃娘娘。這事說來話長……”

這時李煦尋了針來,李念原趕緊挑出那封信給李煦。

李煦看過後沉著臉說:“父親,這一定是索額圖那些奸人挑唆!”

李士楨此時卻神態有些遊離,他被李煦催促了兩聲才驚醒,他說:“你們不能從山西走,山西有索家的人,你們很難安全到殺虎口。要出山海關,裝作內務府的人從山海關出去直奔科爾沁。”

李煦眼睛一亮說:“對,科爾沁親王班第!他對萬歲最忠誠,我與他過去有私交,我陪你們去!”

裝內務府人對李煦來說駕輕就熟,他拿了內務府的關牒帶上兩人立即就要出發。

三人再加上李煦帶著的一群家奴,匆匆從通州經遵化直撲山海關。

而李士楨在書房內不停地咳著,他的病軀已經沒有多少時日,可他覺得老天最終還是開眼,讓他再能遇見二十歲時那些熟悉的人。

他顫顫巍巍地走到書房暗處,打開一個暗格。裏面有一塊牌位,他一直不敢光明正大地放在家裏。

李士楨本來姓姜,在被清軍俘虜前娶了自己的表妹王氏,兩人青梅竹馬,婚後情投意合。

那年被俘後,王氏和她生的兒子剛到盛京便雙雙病逝。李士楨為了活命認了一個包衣將軍做義父,入關後又遵從義父的命令娶妻生子。

再後來妻子被選為皇帝乳母,再後來他冒姓的李氏飛黃騰達。

李士楨自嘲:我就是個怕死的慫人啊……

他輕輕摸著那塊牌位,取出牌位後一塊小小的白玉荷花。王氏的女兒們出嫁時,嫁妝中一定會有這樣一塊白玉,他的夫人也是如此。

他輕輕說:“夫人啊,咱們的小妹妹還活著,真的,還活著呢……”

法喀呆若木雞地站著,都忘記把跨出去的一只腳收回來。

顏珠倒在他的跟前,從脖子上的傷口湧出的血不但噴了他一身,余下的染紅了他和阿靈阿站的這片土地。

他們的阿瑪遏必隆生前用來殺敵的刀還握在他的手中,刀身上此刻染著的卻是他兒子的血。

法喀忽然之前想起了之前做過的那個夢。

因為他同顏珠爭一塊硯台,顏珠生氣地想跑去同舒舒覺羅氏告狀。

法喀就站在那兒瘋狂地嘲笑他,嘲笑他沒有,嘲笑他怯懦,嘲笑他只會告狀和哭。

法喀壓根沒有注意到,顏珠跑的那個方向的前方是一張怪獸大嘴,好像一口就能把人吞下去。

法喀記得自己在夢裏大喊:“你回來,你快回來,我給你硯台,都給你。”

而現在,他眼前的情形卻是比夢更可怕,他這回怎麽都喚不回這個弟弟了。

法喀轟然跪到在顏珠漸漸冷去的軀體邊,顫巍巍地從他手裏把遏必隆的腰刀接下,他用袖口去擦拭刀身上的血跡,他的手抖得厲害,刀身上的血混著他滴在刀身上的眼淚是越擦越多。

“我佛慈悲,度此誤入歧途之人,洗其孽,早升西天極樂。”

被帶在軍中的大喇嘛盤膝在地上坐下,念誦起經文為顏珠超度。

在他的誦經聲中,法喀終於是失聲痛哭。

血,也飛濺在了阿靈阿的臉上。

阿靈阿上了戰場後,在青海也動過刀,也殺過人。人血有一股黏膩的腥味,沾上後要洗很久才能洗掉,若是幹涸在衣服上,那件衣服就再也不能穿了。

阿靈阿沒有想過,自己會有一件染了血親之血的衣服。

此時天色已晚,伴隨著顏珠自盡,康熙當即下令在山坳外紮營。

阿靈阿在自己的小帳篷裏不停洗著自己手上的血跡,洗完手他又隨手撈起一把水想洗凈臉上的血滴。

可水裏混著血,這一潑,滿臉都是顏珠的血腥味。

阿靈阿一把把這一盆血水打翻在地,頹然地坐在地毯上。

出身清朝第一勛貴世家鈕祜祿氏,顏珠這一輩子可說是順風順水,十六歲就是禦前侍衛,二十歲就當上了佐領,眼見的三十歲的時候就能穩穩地坐上參領的位置。

想京城多少旗人混到四五十都不見得能到這樣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