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2/4頁)

安和五年末,皇長子二子三子接連出世,元宗皇帝大喜,大赦天下,賦稅都降了兩層,齊州百姓敲鑼打鼓感念天恩,外頭鑼鼓喧天,寧莞捏著銀針的手一抖,險些紮錯了地方。

師翡翡沒好氣地瞪她一眼,“這點兒聲音就能亂了你的心神?”

寧莞一向敬重她,忙是認錯,師翡翡倒也沒再說什麽。

寧莞在齊州師家醫館待了將近五年,安和六年秋末的一個晚上,師翡翡收到了一封從京都送來的信。

“阿莞,收拾東西,明天早上咱們啟程進京。”

寧莞知道此次進京就該是她家師父“帶下聖手”之名遍傳天下的時候,放下銀針點頭道好,回房間整理衣物。

齊州往京都須行舟兩日,陸行三天,連著五個日夜師徒二人總算抵達京城,剛在客棧落腳洗去滿身風塵,皇宮裏便來了人,說是請師大夫跟他們走一趟。

一切就如史書所記載的那般,師翡翡進宮,皇後在二月診出喜脈,九月誕下太子,次年再度有孕,椒房殿喜氣洋洋。

師翡翡名揚天下,求醫之人多不勝數,她們為看診方便在東街開了一間醫館,寧莞每天忙得不行,倒也暫時分不出心神去想旁的事。

日子不緊不慢,並無波瀾,轉眼已是好幾年後。

安和十二年春,三月十六。

寧莞單手支頤坐在藥櫃前,雙眸半闔,閑散地望著外頭來往的行人,身邊帶著薄皮小帽兒的少年郎對著方子抓藥,突然停下動作,轉頭定定地看著她。

寧莞問道:“怎麽了?”

少年郎答道:“感覺師姐這些年好像都沒怎麽變過。”

他話一出,周圍其他幾個小師弟師妹連連點頭附和,寧莞笑了笑,托著腮,沒有出聲兒。

她的身體不屬於這個時空,這個世界的十年,於她而言其實也就五個時辰,五個時辰……十個小時,又能有多大的變化?

說起來,她如今也算學有所成,時候也不早了,估計這兩天就能回去了。

寧莞低低嘆了口氣,有些惆悵,無聊地翻看著早就爛熟於心的醫書。

師翡翡從樓上下來,身穿青碧色的宮中女醫服,手裏提著藥箱,對著自己大徒弟說道:“阿莞,帶上東西,跟我一起進宮。”

寧莞心有疑惑,皇宮不是什麽平和的好地方,師翡翡入宮看診從不帶自己徒弟,就怕生些旁的事端,今日怎麽突然想起帶她進去?

師翡翡:“皇後娘娘和貴妃生產就在這一兩日,情況都不大好,為師要照看皇後娘娘,恐顧及不到貴妃,陛下的意思是由你去照應。”

寧莞跟著她的時間最長,醫術不說學了十成,九成也是有的,其他幾個徒弟,不是年齡太小就是本事不到家,算來算去也就大徒弟能獨當一面。

“走吧,一會兒該遲了。”

師徒兩人坐著馬車到了皇宮,師翡翡先領著寧莞去椒房殿拜見皇後。

景安皇後不到三十,斜坐在重重錦茵墊的軟榻上,手裏捏著翡翠珠串兒,嘴角淺淺噙笑,身上罩著一襲木蘭青雙繡日用長衣,襯得更是淡雅莊靜。

“這便是師女的愛徒?”魏皇後擱下湯碗,望著在下方跪拜的寧莞,眼中有詫異之色一閃而過,“年紀像是不大……”

師翡翡笑回道:“她與娘娘一般大呢,只是看起來小些。”

魏皇後聞言,身子微微前傾,面露驚色,“真是駐顏有術,等得了空,本宮定要與寧女好好討教一番。”

寧莞:“……”嗯……不知道該說什麽,就幹笑吧。

魏皇後提起了興致,卻也知道現在不是談論這些的時候,貴妃那頭還等著,她若是強留下人說話,依貴妃的性子又該鬧騰了。

心中想罷,指了身邊的大宮女將寧莞送到貴妃宮裏去。

貴妃是皇後一派的人,雖然張揚任性,但看在皇後和師翡翡的面子上,對寧莞也還算客氣,安排了個小獨間兒給她暫住。

果如師翡翡所料,皇後與貴妃在同一天生產,情況也如所估測的那般糟糕。貴妃還好些,寧莞施針配藥一通下來,整個過程有驚無險,而椒房殿那邊折騰了一天也沒見喜報。

宮中上下提心吊膽,無不小心翼翼。

寧莞知曉皇後不會有事,自然不擔心,給貴妃又施了針就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貴妃喜花,翠微宮到處都是花樹,門前廊外擁簇著幾株梨花,霜雪滿枝,余香入袖,開得正是最爛漫的時候,看著就叫人心情舒暢。

寧莞搬了小凳兒坐在樹下,閉眼默背前些天看過的藥方子。

不遠處的桃花林裏兩個內侍宮人四下張望,急得抓耳撓腮。

皇後產子,太後和皇上不讓小太子留在椒房殿,吩咐他們哄著人到貴妃宮裏來看看剛出生的妹妹,沒想到這才剛走到外頭的桃花林,一眨眼,小太子人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