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第2/3頁)

晏家祖籍盛州,但由於悅來館擴張的關系,後來漸漸地也就在繁盛的京都城定了下來。

這處宅子有不少年代了,梁木片瓦處處都刻著歲月的痕跡。

她垂下眼,抿了兩口茶湯,這才慢慢擱在桌幾上。

對面的晏三兒見此,瞥了瞥有些不安的曹姑娘,眼中愈冷了兩分。

“族老來了。”

有人叫了一聲,寧莞也跟著偏了偏頭。

晏家族老是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他走在最前面,拄著一根刻著喜鵲頭的桃木拐杖,佝僂著消瘦的身子,外罩的古香緞長衣像是掛在樹椏上的布袋子,空蕩蕩的。

族老緊皺著眉頭,渾濁的眼珠子在當頭的晏三晏四身上打了個轉,旋即落在寧莞上。

嘴皮子抖了抖,蹣跚地走到上首坐下,握著拐杖重重砸了砸石板地,他已經聽下人說起了他們來此的原由,也不多問。

肅聲道:“你們兄弟倆今日都帶人來,既為的是老安人留下來的私產,那就按照往日的規矩來,當著族裏各家長輩的面兒,先各自說說,是怎麽找著人的。”

晏三兒率先起身,沖上頭幾人拱手作揖,指了指一邊的曹姑娘,說道:“說來也是巧,五日前我往城中悅來館查賬,正好碰見曹姑娘來雇傭護衛,道是要走一趟盛州探親,我一看便覺著有些眼熟,再聽得盛州二字,當下便有些懷疑,忙上前一問,再是細究,果不其然有些牽連。”

晏呈垣騰地起來,亮紫色的衣裳晃得幾個老人兩眼發昏。

“那我這就更巧了。”他冷哼著,一手摸了摸肚子,“前些日子郗溶約我走了一趟千葉山,結果遭人算計被捅了一刀,可謂是九死一生,眼看著沒氣了,好運地在山裏碰見來采藥的寧姐姐,這才撿回一條命。”

晏三兒聞言皺起眉撇過眼,他說這小子怎麽還能好好活著,原來是這麽回事。

真是個禍害,這樣都死不了也就算了,居然還能碰上個姓寧的。

晏呈垣又揚了揚頭,“不說其他,光看寧姐姐這模樣,也沒什麽可懷疑的了。”

寧莞適時地配合他輕笑了笑。

族老附和道:“是挺像的。”

坐在族老旁邊的晏家三叔公卻不認同,“長得像也不能說明些什麽,這世上長得像的多了去了,光憑長相未免太過草率。”

族老點點頭,眼角皺紋堆疊,愈加慎重,“說得在理,那就繼續,兩位姑娘,你們怎麽說。”

寧莞輕抿起唇角,謙讓道:“曹姑娘先請吧。”

曹姑娘飛快瞄了旁邊的晏三少一眼,想到那千兩紋銀,壓下心間的惴惴不安,聲音清亮,“我祖母姓寧,她老人家那一脈的先輩裏確有一位單名莞字的,墳便建在離京不遠的鄴城郊外。”

晏家三叔公說道:“是,前日呈棋傳消息來,我便叫人先去查過,這位姑娘祖母確實姓寧,查了族譜,裏頭是有個單名莞字的先輩,鄴城郊外也有一座古墳,碑文雖瞧不大清了,但隱約能辨得名字。”

曹姑娘心頭一松,含唇抿笑坐下,晏三也愉悅地挑起眉。

只要有墳在,一切都好說。

晏呈垣心頭發急,這晏三分明是做了十足的準備。

族老心中也有些思量,擡眼看向寧莞。

寧莞當然沒有墳的,畢竟她還沒死,活得好好的,但話不能直說,只道:“我姓寧,祖籍盛州,先輩走的是火葬,一抔骨灰灑出去,並未留下什麽墳來,正是因為如此,你們找了這麽多年才會一直沒尋得蹤跡。”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略有低,畢竟話裏的主角是她自己,說起來聽著哪兒哪兒都不對。

晏三嗤笑道:“連座墳都找不到,自然隨你怎麽編了。”

族裏人也一一附和道:“當年老安人臨死前傳下來的話裏,是要將東西送到她師姐墳前的。”

“大晉不興火葬,你這話有些說不通,也比不得曹姑娘的證據有說服力。”

“是啊,證明不得你所言屬實,你家中族譜可能翻出來瞧瞧?”

寧莞訝異道:“一座墳而已,又能說明些什麽?你們難道就憑這個找人?不過也是,時間過去得久了,也沒什麽信物,確實找不出什麽有力憑證來。”

晏三斜斜靠著椅背,長眼綴著戲謔之色,“不憑這個,難道憑你一張嘴亂謅胡說?這可是好笑了。”

晏二夫人也說道:“就是就是,官府也不能只憑嘴說話的。”

寧莞:“自然不是了。”

晏三冷聲道:“那你說個屁呢?浪費什麽時間。”

寧莞眉眼輕揚,慢悠悠回道:“晏三少爺這話說得粗俗,真是絲毫看不出教養。”

晏呈垣翹著腿,似姑娘家一般清秀的面龐上浮起顯而易見的嫌棄,一邊笑嘻嘻道:“就是就是,滿嘴屎啊屁啊,也真不講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