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2/3頁)

寧莞輕揚了揚眉,“竊賊?”

張嬸兒點頭,“是呢。”

寧莞不覺得那賊會盯上她這一個小院子,但她也留了個心眼兒,每天晚上都會在屋中和庭院裏點一爐香,順便往裏加一兩勺新弄出來的藥粉。

萬一來了呢,正好試試效果。

她抱著這樣的念頭,倒沒想到還真有情況,在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迷倒了逃跑路過,暫在她院中歇腳的賊人。

穿著夜行衣的人和一包古玩珠寶砰地砸在地上時,寧莞正在屋裏的喝茶,聞聲出來,驚訝之余更心喜於新藥的威力。

和張嬸兒將賊人送到官府,縣太爺笑得滿臉褶子,還大方地從自己荷包裏掏了幾十兩作賞銀。

新藥相當成功,且無明顯副作用,效果堪稱半步倒,寧莞便不在這頭花費任何時間,十分心力盡數放在星命相術上。

焚膏繼晷,窮日落月,終於在到這個世界的第十個年頭,感受了時空的細微排斥。

至此,她長舒一口氣,緊繃的那根弦也慢慢松緩下來。

有時候也出去走走,或行醫或看相,也不拘什麽人,不收什麽銀錢,有緣了碰上,便當做日常實踐鞏固練習,在水河縣多數百姓那裏倒是混了個眼熟。

張嬸兒買菜回來總是春風得意,笑得燦爛,在她耳邊念道:“每日出去啊,總有人拉著我塞東西,這個一籠白菜,那個一捧菌菇,銀子都使不出,我不收吧,他們還鬧,個個都說謝謝您呢。”

寧莞坐在格窗邊看書,聞言也只是抿唇一笑。

張嬸兒見她這樣,心中感慨愈深,這主家也不知是從哪兒來的,那模樣氣質,整個縣城都找不出來一個比得上的。

這半年城裏媒人把門檻兒都踏破了,數得上名的公子哥兒們使了不知道多少招,任其萬分殷勤,這位也是巋然不動,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大有孤身一人過下去的架勢。

要不是每日照常吃喝,她都懷疑這是哪方神仙下來歷劫的,指不定什麽時候就飛天上去了。

門前的大黑狗嗷嗷叫喚了兩聲,拉回了張嬸兒發散得有些遠的思緒,笑著將灌好熱水的瓷壺放在桌上,今日是正月十五,她是要回家去的,路挺遠的,不好耽誤。

張嬸兒說了幾句吉祥話,又回廚房去煨好雞湯,這才拎著包袱,揣著銀子,跟寧莞打了招呼後匆匆離開。

寧莞看了一個下午的書,及至夜色襲來,她才揉了揉眼睛,洗把臉稍稍清醒。

院子裏空蕩蕩的,連大黑狗都趴在自己的窩裏避著冬日寒風,懶洋洋的不出聲兒。

寧莞幹脆披上厚絨披風,鎖好門,也循著人聲鼎沸的熱鬧去。

元宵燈會是水河縣城裏一年到頭來最大的盛事。

寧莞這幾年忙得生不出閑心,這還是頭一回置身燈會。

火樹銀花,燈月相映,街頭小販連聲吆喝,三五行人結伴調樂。

寧莞也應景兒地買了一盞花燈,綾絹糊的面兒,上頭繡著春江蓮葉,清荷亭亭。

一個人提著燈走在熙熙攘攘的長街上,倒也染上幾分旁人的喜悅。

她看著小攤子上的糖人,難得生出些小興致來,挑了一支嫦娥奔月,指尖捏著葦杆,抿了一口,甜滋滋的。

身穿霜色外衫的年輕劍客站在喧嚷來往的人群裏,輕輕瞥過,目光一頓。

他摘下剛剛戴上的青紅斑駁的面具,愣了愣神。

寧莞含著糖人兒,似有所感地擡了擡眸子,看著對面掛著花燈的枯樹下的人影,訝異了一瞬。

她動了動唇,片刻後還是握著燈穿過人群,眼中含著燈光燭影,笑意款款,“裴公子?好久不見了,你怎麽會在水河縣,是過來辦什麽事?”

自打那年在密林外分開,這還是頭一回碰上。

裴中鈺卻搖搖頭,“不久。”

這是他第一百次到水河縣來。

也是第一百次見到她。

兩天前他坐在河邊瓦肆喝酒,她在青墻倒影裏給人診脈,那是第九十九次。

他的聲音已經褪去了當年的一分稚軟,愈加清冷平緩,時光磨礪裏,少年的意氣亦所剩無幾,眉眼間冷淡而澹漠,鋒芒盡斂,是西山徐徐而過的風,攜著北地紛紛泠泠的雪。

寧莞恍惚了一瞬,不解於他話裏的意思,疑惑地輕咦了一聲。

裴中鈺低低頭,闐黑的眸子落在她手裏的糖人兒上,“好巧。”

寧莞含笑應聲,“是難得碰見你呢。”

裴中鈺嗯了一聲,將手裏的小黑布袋子遞給她。

寧莞接過一看,先是頓了頓,旋即恍然,這位大俠是又去半月谷摘蓮子了,難怪會出現在這裏。

說到半月谷,不免想起華霜序,她猶豫問道:“公子此番去半月谷,可有見著我師父?”

他點點頭,垂眸回道:“尚好。”

寧莞舒了一口氣,又盈盈笑道:“何六爺這回該是又要慪得肝腸寸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