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第2/3頁)

興平帝也沒說什麽,先與諸臣道起了正事。

當今是個勤政為民的好皇帝,不過卻有個又暴又急的脾氣。

寧莞往日總聽王大人訴苦說這位多麽多麽厲害,這回倒是親眼見著了。

那中氣十足的斥責聲一句一句往耳朵裏鉆,她一個旁聽的都耳朵疼,旁邊一身繡龍翔雲間褚色長袍打瞌睡被吵醒的太上皇捂著頭,太陽穴突突地跳,幽幽道:“我兒啊,你就不能歇口氣嗎?”

興平帝一噎,咳一聲清了清嗓子。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面無表情地看著下面,“行了,今日就到這裏。”

旋即掌心撐抵著扶手,話鋒一轉說起了國師之事,又叫吳公公將昨日那道聖旨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宣讀一遍。

諸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前頭站著的年輕國師,左顧右盼交頭接耳。

他們完全沒想到新上來的國師居然是個姑娘,還是十七八的鮮嫩年紀。

俗話說嘴上無毛辦事不牢,這位怎麽看都不大牢靠啊。

郁太師也皺了皺眉,他上前一步,向興平帝拱了拱手,“陛下,請恕臣直言,此事欠妥。”

太師是三朝元老,他一說話,旁人便噤聲,興平帝也一向給他面子,問道:“怎麽說?”

郁太師花白的胡須動了動,“臣以為國師尊號,萬不能如此草率。”

太上皇插了一句,“國師懂天命知往來,星象地理無所不知,此次地動之事更是功勞赫赫,太師如何說得這草率二字啊?”

郁太師銜了兩分笑,轉向太上皇,說道:“陛下,這位姑娘將將碧玉,就打四歲習字,也不過方短短十余載爾,年歲有限,便是日夜不寐勤學苦思,就算比旁人多知曉兩分,也難能做到陛下言中的無所不知。”

他說得句句在理,身後的諸位大臣亦是相視點頭。

他喚的姑娘並非國師,興平帝掀起眼皮子,瞥了一眼微微笑著的寧莞,道:“太師有什麽話便直說,莫拐彎抹角的。”

太師也不再兜圈子了,慢慢回道:“依微臣看,不若請這位姑娘的師父出山來擔這國師尊號。”

對於預先測得地動之事,郁太師沒見到人前只覺得能人異者神通過人,見到人後……他心裏頭就不得勁兒了。

太年輕了,年輕得過了頭。

這樣的年歲,他家裏最聰明的小孫子四書五經都還沒啃透徹呢,再怎麽天資聰穎,也不可能有如此玄學神通。

但地動之事又是確確實實預先而知,思來想去,便只有一個可能性。

多半是這姑娘身後師父的功勞。

寧莞聽他說起師父,眼尾微揚,她偏過頭,含了淺淺笑意,“家師已逝,魂安九泉,恐是領不了太師的好意。”

郁太師一頓,“已逝?”

寧莞緩步從階上下來,軟底的繡鞋落在石面兒上悄然無聲,只有衣物窸窣輕響。

她走到郁太師面前,意態舒然,“我亦無師叔師伯,太師不必多問。”

郁太師張了張嘴,只得生生將到嘴邊的問話又咽了回去。

寧莞也不再與他說什麽,而是走了兩步,視線輕輕一掠,想起了那位郁大小姐郁蘭莘,笑道:“今吾初任國師之名,亦是頭回見得諸位大人,近日地動,一刻也緩不得扶危濟急,看諸位大人勞形苦心,心力交瘁……著實疲憊。”

她從袖中取出改良版的回春露,指尖捏著那細細小小的青瓷瓶,“便以此略作薄禮,明睛提神,聊表心意好了。”

來都來了,就這麽幹站著也不是回事兒,早點了事早點下班,一會兒她還得回十四巷看看情況呢。

寧莞看向太上皇,太上皇頷首,笑著叫來吳笠吳公公吩咐了兩句。

吳公公依言退出門去,很快有身穿藍灰服飾的內侍或提著大銅壺,或高捧著漆木托盤魚貫而入。

托盤上齊齊擺列著白瓷碗,碗中是空的,什麽也沒有。

寧莞走到提著銅壺的內侍身邊,揭開蓋子,直接倒了半瓶回春露進去。

回春露所需藥材珍貴又苛刻,制取工藝步驟更是復雜,零零碎碎的時間加起來,得費小半個月才能蒸出一瓶來。

寧莞有點兒肉疼,但今日朝政殿裏有大臣四十余人,四十多碗水,不多倒些效果不佳。

她將蓋子合上,內侍便握著銅壺晃了晃,一一倒入瓷碗之中。

郁太師怪道:“這是做什麽?”

寧莞自端了一碗,擡袖一飲而盡,笑道:“太師不妨試試。”

太上皇坐直了身體,招手道:“朕來試試,朕來試試。”

吳公公聞言,小心捧了一碗上去。

太上皇看著碗中清蕩蕩的白水,湊近聞了聞也不見什麽味道。

他抿了一口,入口清冽,微有些甘甜,有點兒像深山泉水。

咕嚕咕嚕幾口喝了,明明是涼水,落在胃裏卻是暖烘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