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第2/2頁)

她主動遞話來,寧莞也不如往常一樣把她當空氣,略略舒了舒神,“昨晚睡得好。”

郁蘭莘聞言,大約是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笑了兩聲:“你倒是睡得好,昨天晚上不知道多少人徹夜難眠呢。”

寧莞在案邊坐下,也喝了一口茶,說道:“是郗耀深的事吧。”

浮悅路上跟她說了,郗耀深被抓歸案,興平帝連夜親自寫了一份官文,遣使快馬加鞭送往北岐。

只不過大靖與北岐相距甚遠,一時半會兒也得不來回信,朝臣商議後將郗耀深暫時拘禁在回風館內,以做來日交涉籌碼。

寧莞對此並不是很關心,兩方皇權博弈,各憑本事謀利,在玩弄權術裏,那些人個個都是行家,她這個半吊子犯不著瞎猜瞎想多添煩擾。

郁蘭莘撥開青瓷茶蓋,“這只是其中一事。”

寧莞擡眼:“還有什麽?”

郁蘭莘得意揚了揚臉,“昨天晚上,約莫子時,衛國公府的祖墳墓地遭了大禍,幾個老祖宗的陪葬墓品俱被洗劫一空,連封好的棺都叫人揭了。今兒個一早,衛國公跪在朝政殿門前嚎啕大哭,涕泗橫流,怎一個淒慘了得。”

祖墳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被盜,不說衛國公府一門如何駭然驚茫,反正郁蘭莘是想笑的,或者說不止她,京都各門各府裏人人都在看衛家笑話。

要不然,也不會一個早上就傳得人盡皆知。

這可真是不肖子孫作孽了,但凡族裏人能多上點兒心思,多添人守著,也不至於挨了那群斷子絕孫的眼,叫自家老祖宗死了也沒有清靜,不得安寧,遭這樣的不敬了。

郁蘭莘越想越覺得有趣,伏在桌幾上又連連笑了兩聲。

郁大小姐一向是個沒事兒找事,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她哪天真善美了才不正常。

寧莞看了她兩眼,輕搖了搖頭,也沒把衛國公府之事放在心上,而是起身叫浮悅幾人進來讓他們將空著的三樓收拾出來做藥房備用。

又出門去了一趟皇家的藏書閣,借了一摞醫書回來。

失憶之症,她須得好好研究一番。

她又埋頭看書,郁蘭莘氣悶地別過頭,實在是沒事幹,走過去也扯了一本書來,將翻了兩頁,那些晦澀難懂的字字句句看得頭痛,她幹脆就上二樓去找了個地方,趴著睡覺。

寧莞也沒注意她,一邊翻書,一邊取了張紙來寫寫畫畫。

及至午時有人送飯來,她才擱下筆,合上書到二樓用飯,將在窗邊坐下,視線穿過槅扇,就見下面的寬平廣地上立著一人。

她扶著窗沿,支了支頭。

楚郢擡眼,觸及到那一框方窗輕柔的淺笑,飛快收了回來,稍有躊躇,還是往裏順著長梯上去。

寧莞多取了一份碗筷來,笑問道:“可用過飯了?”

楚郢搖了搖頭,低下眼,慢步走過去,寧莞握住他廣袖下的手,溫言道:“那正好。”

相輝樓的飯菜是禦膳房特供,她的是三菜一湯,兩個人用也是足夠的。

楚郢放下劍,端正坐著,看了她一眼,似有話要說。

寧莞舀了一勺湯,道:“你有什麽就直說,你不說我怎麽知道呢?”

楚郢一頓,搖搖頭。

寧莞:“……”丈夫突然變成了悶葫蘆,她真的有點兒難以適應。

寧莞輕輕嘆了一聲,走到湯碗放下,走過去半蹲在他面前,合著他因為緊張而顯得有些發僵的手,她仰著頭,眸光溫和,“既然你不出聲,那就由我來說。”

楚郢疑惑,“什麽?”

寧莞兩眼微微彎起笑來,“我很早以前就成親了。”

楚郢怔愣須臾,旋即落了落眼睫,抿了抿唇,垂目道:“我知道,是裴中鈺。”

那個九州一劍,和他長得很像很像的男人。

想起江湖裏的傳言,他又擡了擡頭,定定道:“我不是他的後輩傳人,肯定不是。”他們之間也肯定沒有什麽血緣關系。

寧莞溫聲頷首,“對,你不是。”

楚郢聞言揚了揚唇角,繃著的眉梢緩了緩。

寧莞微斂去笑意,“你肩頭的傷是五歲就有的,被入府行竊的賊人一刀砍去了半條命,你就是從那個時候跟著祖父習劍的。”

她點了點他心口的地方,“你這裏有一道傷。”

又落在後背,“這裏也有一道傷,對嗎?”

楚郢怔愣著,輕點了點頭。

“你不是什麽後輩,也不是什麽傳人。”

“你與他本就是一人。”

“你忘記了,沒關系,我都記得。”寧莞輕笑了笑,吻了吻他的唇角,牽著手放在自己心口,細語溫軟,“你忘掉的一切,都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