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第2/2頁)

天牢?

這個時候叫她去天牢做什麽?

寧莞心裏咯噔了一下,莫不是她暗裏找水風嵐的事情了被發現了?

諸多猜測自腦海中一晃而過,寧莞點頭應好,借口換身衣裳將信好好藏了起來,這才隨著內侍去往天牢。

北岐氣候幹燥,只是天牢半陷地底,終年不見天日,比起旁的地方要陰涼濕寒些。

寧莞順石梯而下,陽嘉女帝穿的一身裙擺寬大的暗紅交襟裙,樣式極簡,但其上黼黻卻尤為華麗,貼合著身材與氣勢,甚是威嚴。

她正接過吏者遞來的長鞭,上掛著倒刺,浸了鹽水,微端落在地上,洇濕一團。

長鞭劃破空氣,帶起騰的聲音,啪地落在被捆綁在架子上的男人身上。

那男人四五十歲左右,與陽嘉女帝又兩三分相似的臉皮子驟然狠狠抽搐了幾下,喉嚨發出強忍痛意的嚯嚯聲。

這個男人寧莞見過,北岐先帝一母同胞的弟弟,陽嘉女帝的親叔叔,恒王。

此人意圖造反謀亂,妄想推公西笏下台,昨天早上剛剛被捉拿下獄。

一鞭子下去,女帝未有停手,又連著落了近十鞭,將鞭子甩給寧莞,說道:“你來。”

寧莞看著已經十分淒慘的恒王,捏著木質的握柄,一時沒有動作。

女帝冷聲道:“優柔寡斷。”

恒王艱難地諷笑了兩聲,“公西笏,你這徒弟可比你知事多了。”

她冷笑,“王叔啊,事到如今還嘴硬呢,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恒王呸了一口血,“你又算什麽東西,不還是謀權亂政,逼父篡位,牝雞司晨,不守婦道,指望著誰能信服你。”

公西笏擡起下巴,睥睨道:“你來來回回,也就只會說這幾句話了,成王敗寇,誰跟你論什麽男女?”

她似笑非笑,“輸了就是輸了,贏了就是贏了,說什麽君子頂天立地,承認一句自己技不如人就這麽難嗎?”

言罷,轉身指了指手,沖寧莞說道:“愣著幹什麽?力氣都不會使嗎?沖著他的臉,一鞭子下去,一鞭子上來,讓他好好睜大眼來看看,我北岐究竟是誰當家作主。”

她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也由不得寧莞拒絕,依言動了手,牝雞司晨那四個字聽著確實有些不大爽快就是了。

看她皺了眉頭,陽嘉女帝撇過一眼,“你倒是仁善。”

寧莞收了鞭子,回道:“非是仁善,只是不大習慣。”

陽嘉女帝道:“既然不習慣,就多來幾回,總有一天就適應了。”

她背過身,掛在墻上的燭台拉下一道長影,“行了,走吧,時候也不早了,還得再去見一個人呢。”

寧莞跟在她身後,再下了一段石梯,到了最底下的地牢。

白底的繡鞋踩落在鋪展開的石板地上,也有細細碎碎的聲響。

她並不知女帝要去見的人是誰,只以為又是哪個定了罪的官員,隨行的內侍總領悄聲與她道了一句,“是恒王的同夥。”

等走到最裏的牢門前,寧莞一見裏面的人,不禁一愣。

坐在幹草上背靠石壁,束發微亂,一身狼狽的,不是別人,正是雲宿。

她稍有訝然,說道:“雲公子?”

雲宿早聽見了動靜,他擡了擡頭,眼尾輕翹,又轉了轉脖子看向女帝,聲音還是平和的,“陛下。”

公西笏背著手踱步往裏,曲了曲膝,半蹲在他面前,半邊臉掩在光線不及的陰影裏,緩聲道:“宿郎啊宿郎,你這是騙得朕好苦啊。”

她嘆了一聲,“你們就這麽見不得朕好嗎,怎麽一個個的,都苦心竭力,費盡心思地想拉朕下馬呢。”

雲宿沉默半晌,“是我對不住陛下。”

女帝似有感慨,問寧莞道:“你說如今這模樣是不是像極那些話本故事裏癡情女子質問負心漢了。”

寧莞輕輕啊了一聲,不明所以,女帝已然站起身來,裙擺一掠而過,反手拔過侍衛腰間的長劍,劍尖直指著雲宿的咽喉,冰冷的劍身抵著他的下巴,往上一擡。

雲宿被迫擡起視線相對,卻見執劍之人微帶著涼薄的笑意,紅唇輕啟,“你我都是逢場作戲而已,也就別說什麽對不起了。”

“宿郎啊,你們男人是不是都覺得女人天生就好騙的,給點兒甜頭,來些垂愛,就得暈暈乎乎地跟在後頭團團轉了。”

“是朕殺的人不夠多,還是做的事不夠狠,怎麽會給你們這樣的錯覺呢。”

她揚了揚眉,輕輕笑道:“宿郎你啊,尚抵不了朕江山的萬分之一呢。”

雲宿怔了怔神,“陛下……”

寧莞:“……”神經病的爹別不是要被他娘親手解決了吧?這誰受得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