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第2/3頁)

平日裏都是野菜糊糊,玉米加糠的餅子,再炒些地裏的青菜,菜裏油都是看不見的,加肉沫子的都是阿爹和弟弟才有的。

陳三月緊緊捏著筷子,死死盯著搛起來的雞蛋,這樣的東西,在家裏她想都別想了。

她突然改變主意了,學什麽木工啊,學廚藝多好啊,能做又能吃。

天色已經大暗了,各人都準備回自己的住舍休息,寧莞跟何夫子忙活了一天,走得有些晚,浮悅提著燈在前引路,陡然出來一個人影,叫她神色驀地一凜,握劍的手將要擡起,卻見暗淡燭光裏是個十三四歲的姑娘。

寧莞往前一步,細細一瞧,來人幹幹瘦瘦的,一張容長臉兒,也不知是不是光線的緣故,面色蠟黃,普普通通的長相。

只是兩眼堅定有神,眉間也有不服輸不低頭的韌勁兒。

寧莞問道:“是書院裏的吧?這麽晚了,怎麽還沒回去休息?”

陳三月出來攔路,也是慌張的,後聽見那溫和的話聲裏未有不悅,再悄悄擡眼,確信並無異色,方才心下稍定。

她倏忽跪地,朗聲道:“國師,學子是業城陳村的陳三月,有事相求,請國師應允。”

寧莞動了動眉,“是什麽事兒?”

陳三月:“國師,我家在業城,離得遠,一來一回也得兩天,只能叫姐姐隔三差五送些幹糧餅子來。但家裏實在窮,路費難,糧也不多,實在撐不得多久爹娘就該生怨了。”

她頓了頓,說道:“您看能不能免了我這一月的識字認字,叫我能早學些廚藝出去,謀個能掙錢的去處?”

寧莞皺了皺眉,倒是她疏忽了,只想著這一月叫人認些字,卻忘了有些人家一月也難撐下去的。

這世上多的是窮苦人,費不起學本事需要的這些時間精力和花費,即便只有短短的一個月。

但……廚藝也不是一兩月就能練成的。

寧莞神思一轉,終是在陳三月的忐忑不安中,和聲說道:“你隨我來。”

言罷又與身後侍衛道:“去叫薛夫子和何夫子也來一趟。”

侍衛應了話,快步離去,寧莞便帶著陳三月往蘭室去,路上有人一手執燈,一手執劍,她微微一笑,過去攏了他的袖子攥在手心裏,“你怎麽過來了?”

裴中鈺低聲道:“你沒回來。”

他怕出什麽事,就又過正安書院來了。

寧莞:“要再等等,還有一會兒。”

裴中鈺對此倒沒什麽意義,輕輕嗯了一聲,一道去了蘭室。

沒過多久,薛夫子與何夫子也到了。

對於陳三月這樣的情況,寧莞便做了一個大概的安排。

要說現代,火鍋和炸雞,算是遠銷南北,比起需要考究刀工勺工基本功的各色菜系,這個最主要的是底料配料,只要這個配得好,是完全可以速成的。

對於陳三月這樣家裏極不好,實在耗不起時間的倒是十分適合。

但寧莞並不打算直接教給她,然後叫人離開書院自謀出路。

物以稀為貴,食以味為先,正安書院後續資金不足,大可直接“正安”的名義開個酒樓,專門賣這兩樣東西。

開了酒樓,就需要跑堂的,這世道,能叫女人做的活計實在不多,酒樓跑堂只招女工,不又給困苦的女兒家多添一份謀生之所?

不過招女工,也容易招些流氓混子好色之徒,但也不是沒有辦法解決。

她師妹的悅來館裏各個都是吃過血的魁梧漢子,如今晏家晏四少當家,她去那裏走一回,與他好好談筆生意,叫酒樓與悅來館開得近些,有晏家悅來館從旁照看,又有背靠正安書院的名兒在,自沒人敢上門找事兒的。

寧莞將這想法與薛夫子和何夫子說了,兩人也覺得可行。

薛夫子翻看冊子,又提了四個與陳三月一般艱難的,盡數由何夫子這一月帶去。

陳三月在旁聽了,只大概明白了意思,卻不妨礙她高興。

此事說定,寧莞便與裴中鈺離開,晚上睡覺時也想著明日的安排:上午去晏家找晏呈垣說一說這事兒,下午再去悅來館旁邊轉轉,看有沒有什麽合適的鋪子。

裴中鈺看她出神,環著人摟近了些,湊到耳邊輕聲道:“明天北岐的人就要帶郗耀深離開了。”

寧莞枕在他手臂上,側了側身,略是詫異道:“怎麽突然說起這個?”

裴中鈺闐黑眸子動了動,“要去送送他嗎?”

寧莞奇怪,“我去送他做什麽?”

她突地一笑,支起身,細聲道:“裴公子在想些什麽,和他有婚約的可不是我,我和他可不熟的。”

裴中鈺搖了搖頭,修長的手指替她別過臉側的長發,說道:“就是隨口問一問。”

十四巷裏夫妻兩人夜半私語,回風館的公西耀在小榻上鼓趺而居,聽著侍女說起打聽來的消息,眼尾微微翹著,眼裏閃過幾分莫名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