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接下來的日子,倪名決始終沒有再出現,日益摧殘傅明灼的上學熱情,她跟傅行此宴隨明裏暗裏鬧了好幾次,希望他們也像倪名決的媽媽一樣開明。

傅行此跟宴隨當然不可能答應,宴隨哄騙她:“他不來學校上課不是最好麽,到時候考試他就考不過你了,你少了個競爭對手。”

傅明灼想想,好像也是。

再次見到倪名決,是銜接班結束以後接踵而至的軍訓。

新高一為期一周的軍訓將前往錦城郊外的一處軍事基地,本來軍訓就是扒層皮,還要去軍事基地,一聽就比在學校軍訓要魔鬼許多。

傅明灼身為一個中考體育拿不到一半分數的體育白癡,還身為一顆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掌上明珠,吃不起苦是必然的。以家裏的人脈,給她找醫院開一張不能參加軍訓的假證明不在話下,不過傅行此和傅明灼展開了一場推心置腹的談天,傅行此利用傅明灼對他的信任和崇拜,圍繞著“你是班長,要以身作則”為中心,“軍訓是學生生涯非常寶貴的回憶,你不去會後悔的”為輔助,更手握“鍛煉體魄有助於長高”的王牌,愣是把她忽悠得熱血沸騰。

得知寶貝外孫女要去參加軍訓,外婆急得幾個晚上沒睡好,幾度打電話給傅行此要他去找班主任取消傅明灼的軍訓:“哎呦,太陽這麽大,一曬就曬傷了,細皮嫩肉個小姑娘曬得烏漆嘛黑你怎麽忍心,宿舍的床那麽小那麽硬,她肯定睡不慣的。去了那邊還要她自己梳頭疊被子洗衣服,灼灼哪裏會的啦……”

傅行此不堪其擾:“每個學生都要軍訓,我以前也去過,還不是活得好好的?”

“你這叫什麽話?”外婆恨不得鉆出話筒打他,“灼灼從小沒爹又沒媽的本來就比別人家小孩可憐,你媽要是知道你這麽虐待你妹妹,肯定氣得在地下都不得安寧……”

傅明灼的軍訓之旅就這樣在七大姑八大姨的擔憂中開始了。

傍晚六點,夕陽西下,嘉藍校門口整整齊齊地排列了14隊穿著迷彩服的方隊,一張張年輕稚嫩的臉被夕陽的余暉照得發紅,14輛大巴車等候已久,在校門外占了老長一截馬路。

好不容易聽校領導發言完畢,學生們早就站不住了,小聲抱怨著“熱死了”,按照班級依次上車。

許久未見的倪名決也來了,對比開學第一天的漫畫頭,這回他的頭發剪短了不少,尤其兩邊更短些,幹凈利落又不失時髦,顯得特別英氣,班裏女生和旁邊幾個班的人都在偷偷打量他,大家都很好奇他為什麽消失這麽久,竊竊私語不斷。

傅明灼見到他的時候也偷偷打量他了,不過她看的是他的手,她就想知道捶完石頭的手會有什麽下場,會不會報廢。

倪名決的右手揣在褲兜裏,看不出報廢沒有,傅明灼看了半天都沒等到他把手拿出來過,反正她絕不會去關心問候他,好歹同班同學一場,還坐過短暫的同桌,見面居然把她當空氣,沒禮貌。

輪到七班上車,倪名決單手把統一的軍訓包放置到大巴車下,上車隨便選了個兩座的空位坐下來。三個禮拜下來,班裏同學都已經混得很熟,車上一派其樂融融,歡聲笑語不斷,唯獨他格格不入。

倪名決身旁的座位想坐的人很多,但敢坐的人不多,林朝是一個。

他個子高,腿也長,膝蓋頂到了前方座位。林朝進不去,她視而不見一車人打探的目光,淡定在他身邊站了好幾秒鐘,他終於懶懶擡眸。

“讓一下。”林朝說。

倪名決不動,一個字都不想多說:“去別的地方。”

大巴車很空,有的是多余的位置。

林朝二話不說擡了腳,眾目睽睽之下以一個極大膽曖昧的姿勢從他腿上跨了過去,過程中為了保持平衡,還輕輕扶了他的座椅靠背,更是曖昧橫生,車裏的喧嘩聲都因為這一幕微弱了一半有余。

林朝進到裏座,面不改色地坐下來,回視他:“公共資源,我想坐哪就坐哪。”

倪名決扯了扯嘴角。

徐忠亮和傅明灼就坐在前面,目睹了全程的徐忠亮如臨大敵,眼神暗含警告,為絕後患幹脆一刀切:“進了軍營有鐵的紀律,決不能像現在這麽吵吵鬧鬧,大家提前適應一下,都不要再說話了。”

一車的熙熙攘攘安靜下來。

大巴車整裝待發,駛向軍事基地。

半路上,林朝玩了會手機,扯下耳機,小聲找倪名決聊天:“問你個問題。”

前方座位間的縫隙裏出現兩只聽墻角的耳朵。

一只是徐忠亮的,一只是傅明灼的。

倪名決好整以暇地收回視線,破天荒答應了:“就一個。”

林朝本來想問他這些天去了哪,但既然只有一次機會,當然要問最有價值的問題:“你喜歡什麽樣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