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患寡而患不均,這下傅明灼不幹了,要跟倪名決徹底決裂,而她目前唯一的籌碼就是那幾樣零食:“那我的東西也不想給你吃。”

她沒想到倪名決真的一樣都沒碰,下午再碰面的時候,他把東西原封不動地還給了她。

傅明灼失去了羞辱他的機會,郁結之氣徘徊在胸襟,久久無法平息,幸虧餅幹是小包裝的,她人又瘦,迷彩服極為寬大,三樣東西放在口袋裏,倒也看不出來。

下午的太陽越發毒辣,教官們到底沒忍心為難這群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紛紛把訓練場轉移到了樹蔭下。

集合後的第一件事還是站半小時軍姿。

傅明灼手麻腳麻,腳趾在堅硬的鞋裏被擠得又漲又痛,她開始反省自己究竟是怎麽被傅行此騙來軍訓的,站著站著,她感覺有一滴液體“嗒”地落到了鞋尖,挺重,不是雨滴的重量可以比擬的。

不多時,第二滴,第三滴。

傅明灼腦門上開始冒冷汗,壞了,一定是酸奶擠破了。

教官正在圍著班級的方隊轉,眼見就要轉到她這裏,她遮也不是,不遮也不是,橫豎都是死,權衡利弊之下,她選擇以不變應萬變,萬一教官粗心大意沒注意到呢。

她想多了,教官一眼發現了她的異常,盯著她衣角不斷低落的白色液體,眼睛像鷹一樣犀利:“這什麽東西?”

傅明灼還企圖做最後的掙紮:“可能衣服掉色。”

衣服是綠的!教官不跟她多費口舌,“口袋翻出來。”

人贓並獲。

“我上次怎麽說來著?”

檢查者和偷藏零食者同罪。

傅明灼耷拉著腦袋,衣服還在滴滴答答往下滴酸奶。

“誰檢查的你?”教官又問。

檢查傅明灼的姑娘是傅明灼的後桌,特別喜歡可愛的小孩和小動物,平時對傅明灼特別好,傅明灼不想恩將仇報把人賣了,幹脆裝聾作啞,一言不發。

“那你一個人擔兩人的罪責是吧?雙倍哦。”教官威脅她,大有不揪出同夥不罷休的架勢。

雙倍可不是鬧著玩的,這下傅明灼真的開始慌了,在保全自我和堅持正義之間舉旗不定,腦瓜子跟著眼珠子轉了一圈,轉到某個人影時,唰地停下了,她找到了一個再合適不過的替罪羊。

倪名決額角一跳,眼睜睜看著她眼前一亮,把手一擡,食指指向他。

“是倪名決同學給我的。”

本來就是他給她的,她又沒說謊。這麽一想,傅明灼連僅剩的一絲心虛都不見了,更加堅定地指認了一遍同夥:“倪名決給我的。”

她太純良無害了,教官甚至沒有確認真偽,直接給倪名決定了罪。

面對男生,教官的語氣嚴厲多了:“倪名決出列。”

又是這兩個人,上午剛罰過,下午又要罰了,教官斟酌片刻,到底沒忍心再讓傅明灼跑上幾圈,連帶著給倪名決也放了水:“待會別人休息了,你們兩個繼續站。”

大半個小時後,教官宣布班裏解散休息,一片劫後余生的歡慶中,唯有傅明灼和倪名決被留在了原地,開始罰站。

兩人都覺得是對方害了自己,怨氣沖天,中間隔了老大一段距離,視線一個朝左,一個朝右。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樹蔭隨著太陽的移動轉移了方位,傅明灼漸漸暴露在陽光下,不一會就被曬得滿頭大汗,汗珠滾落,夾雜著防曬霜的成分,流進眼睛裏,又辣又癢。

傅明灼忍不住開始拿手背揉眼睛,奈何手背也抹了防曬霜,越揉越癢,越癢越揉,形成惡性循環。

教官遠遠看到,以為她不老實,不肯好好站軍姿,結果走近一看,她的一只眼睛布滿了紅血絲,腫了起來,被刺激得淚眼婆娑。

“傅明灼,別揉眼睛了。”教官馬上制止她,並吩咐倪名決跑腿,“你帶她去一趟軍醫處。”

路上傅明灼還是不停揉眼睛。

倪名決實在不明白自己好端端讀個高中怎麽就攤上了這麽個祖宗,吃飯要他帶,辮子要他梳,一次兩次給他惹麻煩拖他下水,現在還要他帶著去看醫生。

這一切到底跟他有什麽關系?

明明不想操心,但她越揉越起勁,摩擦間,眼珠子發出“嘰咕嘰咕”的聲響,倪名決忍無可忍,破功了:“別揉了。”

“可是我眼睛很癢。”

“忍著。”

“……”傅明灼做不到,剛放下的手又要擡起來。

“傅明灼,我問你。”

倪名決的話暫時吸引了傅明灼的注意力,她皺著半張臉,緊緊閉著那一只眼睛,用剩下的那只眼睛望向他。

“開學第一天在老徐辦公室,你真哭假哭。”

傅明灼堅決不承認:“我幹嘛假哭。”

倪名決信她才怪。

吃個飯就哭,罰跑五圈卻不哭,罰站站到眼睛發炎也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