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延之(第2/3頁)

魏明將人扶起,親熱道,“此事說來話長,但卻是咱們夫人的一個設想。我就這麽一說,你們就這麽一聽,試試看合適不合適。”

顧皎後背一涼,感覺自己的戲份和人設也要來了。

“眾人俱知,將軍這番駐守龍口,只為青州王籌糧。龍口雖是河西糧倉,但若咱們只將糧食全部買走,恐民生多艱。夫人偶有一提議,談起良種增產,以及開荒增產。然良種難得,一兩年內無法實施;開荒卻可行,而且是十分可行,畢竟龍河兩岸大片灘塗可用,對不對?奈何要將灘塗變成水淹田,必得修築河堤。這修堤通渠乃是大事,耗費的銀錢不少。”

“天下紛亂,處處都不好活,從哪兒能多出些錢來呢?”

“諸位如果實在感念將軍剿匪之功,可將謝禮送至龍口縣衙,再由城守大人統一交割西府。這些錢,咱們不白花,一來用著兵甲的日常耗費,畢竟剿匪也會傷人死人,對吧?二來呢,剩下的些許可用做修堤。”

“另有一小事,便是龍牙關口。我知你們的擔心,是不是怕將軍不在了,土匪回來?別怕。咱們可抽調一些兵丁,幫你們守關口。至於這個耗費,也極便宜,來往的商隊每次少少地抽一些些——”

顧皎的眼睛,幾乎要冒出火來。

這個魏明,上輩子絕對是餓死鬼來的,這輩子刮地皮的功夫好得要死。想要錢的是他,套路人的是他,幹活的是盧士信和李恒,要收過路費的是她,結果事情到他口中,全是幫別人忙。

李恒救人,是因為對顧家女兒一往情深;李恒要收謝禮並過路費,是因為顧家女兒要開荒做田畝。

顧家自此徹底站上李恒的船,和龍口的地主們對立了。

對了,魏明的老師是誰來著?許慎?一定要把許慎的文章找出來看,MD。

“還冷?”李恒的聲音響在耳邊。

顧皎擡頭,對上他的眼睛,這才發現自己的身體在抖。

不是冷的,是氣的。

顧皎沒回答,李恒便當了真。他道,“先生,你和他們談著,我帶夫人回去。”

只一句話,顧皎便覺要糟。

果然,魏明又得了興風作浪的機會,很殷勤道,“夫人嚇著了?將軍果然體貼,趕緊帶夫人回去歇著吧。我這邊和城守大人將收費的章程定下來,明早再向將軍面呈。”

顧皎眼睜睜看著李恒的眼睛抽了兩下,沉默地調了馬頭,往城門處走。

天下人,被魏明玩弄股掌之間。

可她的戲份那麽重,後面還有無窮無盡的麻煩,怎麽能就這麽算了?

和魏明的梁子,算是結下了。

白電緩緩過小廣場,繞著燈樓的邊緣走。

那些火燒得半天透白,無數的木屑和飛煙翻騰。旁邊試圖救火的已經徹底放棄,只在周圍看管著,不讓火蔓延去城中。

顧皎拉了拉李恒,李恒低頭,“何事?”

她道,“咱們說好了,要看燈樓的。”

現在除了火,還有什麽可看?

李恒停住馬,“要看會兒?”

顧皎側頭盯了會兒,眼見著火中的樓塌下來。燒了半個時辰,主梁完蛋,徹底垮了。

“也沒什麽可看了。”她道,“建一棟樓需幾年,守一棟樓上百年,燒掉它,區區一個時辰就夠了。破壞,真是簡單。”

李恒的手緊了緊,“簡單?”

不是明擺的嗎?

“真有這麽簡單,就好了。”他拍了拍白電的屁股,“天下籠統如一金板,如何能輕易將之熔斷?”

“滴水還能穿石,何況一金板?將軍的兩身鎧甲,無數劃痕,若不循期修整,只怕也用不得幾年便壞了。除非將軍心急,連幾年也等不得。”

李恒沒回她的話,低頭看著她,這次尤其認真。

顧皎被看得不自在,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臉,除了頭發亂些,應該沒別的問題吧?

“不怕了?”他問。

怕?當然還是怕的。

她返身,雙手摟住李恒的腰,貼得死緊。李恒不妨她有此動作,渾身都僵了。

“你——”

“將軍。”顧皎臉靠著他胸口,“我很害怕。”

“前日和先生說了設龍牙關口,征收來往商隊一些耗費,用以養軍和築堤。本以為這事從長計議,徐徐而行方不惹人非議。不想今晚事急,全給提出來了。城守大人心恍恍間不會反對,若日後冷靜下來,該如何想?將軍和先生在時,我和顧家自安然無恙;若將軍去了郡城,我只怕——”

誰敢在地主豪強身上拔一根毛,那便是結世仇。

“李恒,你我夫妻。先生又說你鐘情於我,你能護我一輩子嗎?”她擡頭,望著他,想要搞到一個長期有效的承諾。

四目相對,呼吸相聞。

李恒原本摟住她的手,束得更緊了一些。他動了動喉結,道,“顧皎,只要我在,你就不會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