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長醉(第2/3頁)

“怎了?”她問。

許星沖正房的方向偏一下頭,“還沒好呢?還鬧病著呢?”

“病?”

“除了你誰也不見,不是病是甚?他小時候犯過一回,誰也不要見,只先生陪了許久才好。可現下又不是小時候,外面還有許多兄弟指望著他呢。你好生勸說,趕緊出來見人。”他道。

顧皎想了想,“你怎地不說?”

一句話問得許星惱火,他說的有用就好了。李恒雖然是病著,但用意也很明顯,就是要所有人都知道夫人對他十分重要。

“要過年了。”許星咬著牙齒道,“許多事要你們親自出面,不然怎麽都說不過去了。”

顧皎省得,點頭道,“我試試。”

許星說李恒是病,顧皎便留心觀察,果然很有些跡象。

她在的時候,他顯得特別乖順,雖然偶爾有點撒嬌,但吃藥和說話都正常。去洗澡間洗澡的時候,也很配合著整理頭發,也會維持以往一些夫妻間的小情趣。至於其它功能,親手查驗過,沒甚問題。

她試探著不提醒,徑直捧了臟衣服出去,然後在院門口站著看雪珠子。不過兩分鐘,李恒略有些慌亂的聲音便來了,“皎皎。”

第一聲她沒應,結果沒了第二聲,因人直接穿著中衣跑出來了。

“我在看雪啊。”她說。

李恒瞪著她,有些憋,但強行將她拽回去,壓在床上抱了許久,還身體發抖。

顧皎還想試第二次,李恒直接說,“許星是不是說什麽了?你別信,他們的話都別信,只信我。”

“許星問咱們什麽時候出去見客呢。快過年了,外面那些兵士的禮怎麽做,周圍好些人家送了東西過來,要回禮的啊。城裏衙門那邊也來信,說城守跑了,求將軍回去主持大局。”她用和緩的語氣說話,舒緩他緊繃的精神。

“他們自己會處理。”李恒道,“我不想見他們。”

“什麽時候想呢?還是一直都不想?”

這問題有點難住李恒了,半晌,他道,“過幾天再說。”

所謂的過幾天,便入了臘月二十,距離大年不足十天。

往年這時候,龍口到處都是紅燈籠,醇香的肉湯味和穿著新衣裳到處跑的小子和姑娘;今年卻很有些不一樣,除了小莊和工坊周圍人多些,掛了幾盞燈籠,到處都是一片漆黑鴉靜。

顧皎自覺這般下去不是辦法,便提了個折衷的辦法,“我在院子門口設個座,每日撥一個時辰理事。不出院子,你擡眼就能見我,好不好?畢竟龍口剛遭災,大家心情都不好,咱們得出面做點什麽提振一番精神。”

李恒極艱難地同意了,但再三強調,“就一個時辰。”

“絕不超,你可從旁監督。”她承諾。

因此,顧皎決定在工坊的大食堂辦個年飯。

犒賞一年來辛勞的小莊管事和仆從們;安撫莊人的心,眼見翻了年便是春,什麽都能好了;招待從郡城來的先鋒軍兵士們,一路辛苦了;最後還要感謝其它幾戶在困難中伸了援手的地主。

意見好提,但宴席難辦。

畢竟,白米早就沒了,紅薯和土豆倒還有許多,肉也是少少的。

勺兒幹脆說,“要不這般,咱們莊上把能拿出來的好東西都做了吃,請莊人們也力所能及帶上自家的,咱們一起辦這宴席,如何?”

便如同後世的長街宴一般。

顧皎自然同意了,這般更有凝聚力一些。

便去翻了庫房,積年不用的紅布和各種錦緞,送去工坊做裝飾。

此番提議,一石擊起千層浪。積蓄了好幾個月的痛苦和郁氣也有了發泄之處,各家各戶都當成大事來辦,必要顯出自己的手藝來。顧青山聽說後,也在自家莊子上提議,也辦個一樣的宴席;其它各戶相應號召,自不必提。

顧皎辦完這樁事,便借口回屋喝茶,其實是看看李恒的情況。

她發現,她理事的時候,李恒便盯著她的背看;她回屋喝水,他便假裝低頭看書。

好幾次她故意走過去問,“延之,你看的甚?”

他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將書給她看,其實也就是不知所謂的雜書。

顧皎也不嘲笑他,但悄悄地把座兒往院子裏面挪了挪,讓下一個回話的長庚站得近了些。長庚謹慎,一直垂著頭,眼角風都不往院子裏看。她也是掛了一個耳朵聽著,大半的精力卻去注意李恒的反應。

因此,長庚究竟說了甚,聽得七零八落的。

揮退長庚後,她迫不及待回屋,卻見李恒端坐在書桌前,手執毛筆,似想下筆。

她探頭看了一眼,原是在描畫。他的字她看過,但畫卻沒見過,便道,“延之,將我畫得好看些。”

李恒擡頭,想說點啥,她卻又跑了。

外間剔透的冰雪,黛青色的石頭墻瓦,只她是一抹暖色,從畫的這一頭飄去那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