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2/2頁)

所以無論她說什麽,舅舅都不會改變賜婚的念頭,除非有人的嫌疑比她更大——比如,薛妃的孩子生來便帶異象。

程彥攥了攥剪刀,覺得自己的頭發保不住了。

李泓繼續道:“阿彥與老三素來交好,朕瞧著他們很是不錯,長姐,你意下如何?”

李淑晃著酒杯,懶懶擡眉,道:“都聽陛下的。”

女主之禍的事情她比李泓知道的更要早,生在天家,她知道這件事意味著什麽——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

李泓沒有追究程彥,只讓程彥嫁給李承瑛為妻,是李泓念在往日的情分上,能做出的最大的讓步了。

李淑閉目飲完杯中酒,耳畔突然響起程彥清脆的聲音:“舅舅,母親,且慢。”

“太子殿下對我並無男女之情,只把我當做嫡親妹妹,一朝遇到了喜歡的人,便要與我退婚。這種難堪事情,我經歷一次便夠了。”

李淑微微蹙眉,順著聲音向程彥看去。

不知何時,程彥已經有了大人模樣,長眉鳳目,與當年的她一般無二,眼裏沒有聽天由命,只信自己。

李淑突然便笑了起來。

是她癡了,能攛掇著她兵變奪位的女兒,怎是甘心認命之人?

李淑放下杯酒,饒有興致地打量著程彥。

程彥道:“舅舅賜婚,論理,我不該說不,更沒資格說不,可是舅舅,三哥是您最喜歡的兒子,我亦是您看著長大的,您難道忍心看著我們相看兩厭,重復我與太子殿下的覆轍嗎?”

李泓面上閃過一抹心疼。

若是可以,他自然是不願看到這種結局的,可,淩虛子的話不得不防啊!

淩虛子說的每一句話都應驗了,他實在不敢拿大夏的江山去賭。

李泓道:“老三終與老四不同,不會那般待你的。”

程彥搖頭道:“舅舅,我知道你待我的好,更知道你為什麽賜婚。”

李泓面色微變。

程彥目光清澈,道:“可我是什麽人,旁人不知道,您難道還不知道嗎?太子殿下待我如此,我可曾向您說過他一句不是?攛掇您廢了他的太子之位?”

李泓呼吸一緊。

程彥完全不曾說過的,甚至還向他覲言,說李承璋雖負心薄幸,可卻有治國之才,萬萬不能因她而廢去李承璋的太子之位。

他有意擡舉李承瑛,打壓李承璋,程彥不僅不配合,還會叫他多去瞧瞧李承璋,莫讓李承璋寒了心,失了父子情份。

這般純善的一個人,怎會是女主之禍?

李泓思緒翻湧,程彥的聲音仍在繼續:“我程彥以命起誓,忠於大夏,忠於李家,忠於舅舅,若我未來枕邊人有異心,無需舅舅動手,我便先將他的人頭奉上。”

“若我子女有異心,我便提劍誅之清理門戶,若我自己有二心——”

程彥聲音微頓,拿出剪刀,哢嚓一下,剪去自己長發。

如絲綢般光滑的烏發紛紛揚揚落下,程彥斬釘截鐵道:“便有如此發!”

“皇天後土,實所共鑒!”

她的話太毒太狠,宴席上的眾人面面相覷,鴉雀無聲。

李泓瞳孔微縮,踉踉蹌蹌從座位上站起來,顫著手走向程彥,薄唇不住哆嗦著,道:“你、你這又是何苦?”

李承瑛微怔,險些握不住手裏的酒杯,李承瑾忙奔過來,一把奪過程彥手中的剪刀,看著滿地長發,眼裏是止不住的心疼。

李淑眉頭微動,也走了過來。

程彥仰頭看著李泓,道:“舅舅是信我還是不信?”

這個時代的人,秉承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李承瑛那般不羈的一個人,也不曾在頭發上動手腳。

看舅舅如此緊張,怕是以後再也不會對她逼婚了。

李泓俯身從地毯上撿起一縷長發,手指抖得不行,道:“信你,信你,舅舅從來沒有不信過你。”

丁太後從驚嚇中回神,被身邊宮女們攙扶著來到程彥身邊,劈手打在李泓頭上,直將李泓的發冠打歪,罵道:“好不好的,你這般逼迫我的彥彥做什麽?彥彥若有個三長兩短,你叫我可怎麽活!”

李泓也是嚇得不行,忙賠罪哄丁太後。

然而就在這時,突然傳來一陣異香,緊接著,西北方的地方紅光大盛,像是著了火一般。

眾人齊齊向火光傳來的地方看去,紅光籠罩在昭陽殿的上方。

李淑看了一眼程彥,問身邊之人:“昭陽殿的薛妃是不是快要生產了?”

李泓打了一個激靈,顫聲道:“這是——”

小內侍跌跌撞撞跑來,不住道:“陛下,陛下大喜!薛妃生了龍鳳胎!”

李淑一撩衣裙跪了下去,道:“天降異象,必是貴子,恭賀陛下,賀喜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