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第4/6頁)

他說這句話,本是為了消除李泓對他的懷疑,並沒有讓李泓真的派人過去看李斯年,畢竟他這般說了,正常情況下,李泓會不再懷疑他應付差事。

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李泓竟然真的派人去了三清殿。

小黃門弓著腰從他身邊走過,越來越遠的腳步聲像是在嘲諷——昔年被世人畏懼如鬼神一般的七殺暗衛,竟淪落到了如此田地。

首領垂眸,手指微緊。

不知道過了多久,小黃門終於又回到紫宸殿,聲音尖細向李泓道:“回稟陛下,李郎君的膝蓋確實傷了。”

“哦?”

李泓放下了茶杯,對首領道:“看來你的確沒有對朕說謊。”

“下去吧。”

首領起身,無聲離去。

不知道是天冷,還是其他原因,竟讓他覺得,自己的身手沒有了往日的利索。

他躲過往來的宮人,倚在一顆樹枝上,閉目而躺。

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

李泓不信任他,更不信任七殺,李泓為天子,斷然不會讓七殺東山再起,這樣下去,七殺暗衛只怕會斷送在他手中。

雖說七殺暗衛自建立以來便只忠於天子一人,但大夏奪嫡慘烈,多的是宮變上位的天子,只忠於天子一人的七殺暗衛,被新上任的天子屠戮殆盡。

久而久之,七殺暗衛學會了見風使舵。

重用七殺暗衛的天子,七殺暗衛為他肝腦塗地在所不惜,可若薄待七殺暗衛的人,七殺也不會死腦筋地一直替他賣命。

更何況,如今的七殺,是長公主兵變之後大破大立重新建立的,他們並非是李泓一手培養出來的,又加上李泓一直打壓,導致他們對李泓的忠心實在寥寥。

可不忠於李泓,又能忠於誰?

太子年齡實在太小,還是一個奶娃娃,縱然他向太子投誠,也是無濟於事——現在的太子什麽也做不了,忠於太子,跟被李泓雪藏沒甚區別。

首領心中越發煩躁。

清風徐來,月下香的清幽香氣在他身邊溢開。

首領眉頭微動。

月下香只有竹林裏的那個人會調制,他去了一趟竹林,竟沾染到了月下香?

想到月下香,他又想起那個受傷之後仍面色不改的少年。

那人名喚李斯年,安寧翁主的未婚夫,鄭公與林修然頗為推崇的一個人——他是暗衛,自然知道旁人不知道的許多事,這些事他本該匯報李泓,可李泓對他深惡痛絕,李泓不問,他自然不說。

想起李斯年,首領眸光輕轉。

能讓鄭公與林修然頗為看重的人,怎會是一個行動不便的天殘?

首領眸光閃了又閃,忽而起身,往竹林而去。

他一連觀察李斯年數日。

李斯年不是在調弄熏香,便是在翻閱古籍,在羊皮地圖上塗塗畫畫,有時候程彥過來了,李斯年便關上窗戶,在屋中與程彥說會兒情/人間的親密話語。

這種時候,首領便會極有眼色地離開了。

這日林修然來找李斯年,首領便不再離開了,只在竹林上聽著二人說話。

李斯年的聲音很好聽,像是溪水在拍打著溪石,然而說出來的話,卻比刀子還要利,一寸寸切割著李泓統治著的大夏。

首領聽了,眉頭微蹙。

李斯年與林修然的謀劃,安寧翁主知道嗎?

必然是知道的。

這幾日,據他觀察,李斯年無論做什麽事情,都不避諱程彥,更何況,程彥本就是極其聰明的人,李斯年謀劃著她舅舅江山的事情,她不可能不知道。

既然是知道,又為何對李斯年聽之任之?

自然是因為一個翁主,哪有一國之母來得痛快的緣故!

須臾之間,首領下了結論。

天子的至親程彥尚且如此,那麽他又何須忠於天子?

首領眸光明明暗暗,心中做了決定。

林修然與李斯年說完事情,仍扮做內侍離開。

首領看著林修然的背影消失在竹林入口,正在想以什麽樣的方式出現在李斯年面前,身/下的竹屋突然傳來李斯年清潤的聲音:“閣下來了許多時日,喝不下來飲口熱茶?”

首領眸光驟然收縮。

他雖然多年不曾出任務,但身手仍在,李斯年又是不懂武功之人,怎會察覺到他的存在?

首領不說話,李斯年又道:“我是用香之人,閣下第一日來的時候,我便知道了。”

首領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從竹林中出去後,身上若有若無的月下香。

原來如此。

這才是讓無數世家想要將他收為己用的李斯年,哪怕不懂武功,也能知道何人拜訪了自己。

首領眉頭微動,下面又傳來李斯年的聲音“閣下受天子之命而來,卻又不取我的性命,想來心中已有一番計較,既是如此,便請下來與我相見。”

“看我是否如你心中所想那般,能將沉寂多年的七殺暗衛發揚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