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號登機口(第2/4頁)

阮思嫻下車後,輕車熟路地進了墓園,找到了那一座墓地。

其實剛剛還有幾米遠的時候她就看見碑前放著一束花,走近一看,果然是一束新鮮的百合。

阮思嫻彎腰把那束花撿起來,丟到碑後。

花落地的那一瞬間,散落了幾朵攤在地上。

阮思嫻看著那花,嘆了口氣,又撿起來重新放回碑前,然後把自己買的花也放到旁邊。

她從包裏拿了一張報紙鋪在地上,盤腿坐上去,盯著墓碑上的照片看了許久。

照片上男人淡淡地笑著,眼神溫柔,五官俊秀,和阮思嫻一樣有著狹長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就連唇角的弧度都如出一轍。

阮思嫻坐了好一會兒才從包裏拿了個小盒子出來捧在手心。

“爸,這是我的肩章。”

她打開盒子,放到碑前。

“現在三道杠,再過兩年就四道杠了。”

說了兩句,不知道說什麽,阮思嫻又沉默下來。

好幾分鐘後她才又開口:“太可惜了,你沒坐過飛機,要是多堅持幾年吧,說不定還坐我開的飛機,帶你出國轉轉。”

烈日當空,連風都是熱的,可是在這空寂的墓園裏,卻始終有一股清冷的感覺。

阮思嫻垂著頭坐了許久,幾片葉子落在她腳邊。

她撿起來捏了捏,又說:“爸,你別看飛機那麽大一架,上了天也就跟這葉子差不多。你不知道,上個星期有一次返航,差點碰到積雨雲,幸好機長厲害,成功繞行了,但還是差點沒把我嚇死,那玩意兒太恐怖了。”

風吹動雜草,發出“沙沙”的聲音。

阮思嫻的聲線變得有些沙啞,“還有這幾天晚上風特別大,窗戶外面吹得嘩啦啦的,我總覺得有小偷翻墻進來了,雖然我現在住十幾樓哦,小區裏還有保安,但我還是以為我還在咱們家那邊,經常有小偷翻窗戶偷人家東西。”

“唉,不說這些了,你都不知道積雨雲是什麽。”阮思嫻揉了揉眼睛,從包裏翻出一本書,“我給你讀會兒詩吧。”

不知是哪家祭拜的後人放置的掛紙被風吹散,飄到了阮思嫻身上,她渾然不覺,細細沙啞的聲音在這座墓園裏斷斷續續。

身後的風不止樹不靜,天上的雲聚了又散,艷陽漸漸收斂了光芒,在時間的驅使下悄然落於西山。

當時鐘指向七點,一下午就這麽過去了,有兩個負責打掃的老人拿著掃帚四處轉悠著,布鞋踩著草地,聲音竟也清晰可聞。

與此同時,江城國宴酒店,星月燈火,交相輝映,暗金色的大門外四個燕尾服侍者依次站立,白手套一擡,將賓客引入一片浮光躍金的內裏乾坤。

室內燈火輝煌,新鮮的淡粉百合花無處不在,或是包裹著圓柱,或是盛開在桌上,或是擁簇在糕點旁邊,滿室繽紛,大提琴與鋼琴聲裊裊不絕,客人交談聲喧而不亂,竟碰撞出一種奇妙的融洽感。

一輛黑色賓利緩緩停在門口,兩個侍者立刻上前,分別拉開左右兩道車門。

傅明予先行下車,略等片刻,賀蘭湘便從另一旁過來,挽住他的小臂,在燕尾服的引領下朝裏走去。

賀蘭湘腳未踏進去,視線先巡視一圈,抓住了今天的主角。

賀蘭湘小聲哼哼道:“我就知道,她今天又穿一身素,柔柔弱弱地站在哪裏,四兩撥千斤,就顯得我濃妝艷抹像只孔雀。”

傅明予擡手扶她上階梯,並未去看賀蘭湘眼裏的人。

賀蘭湘提著自己湖藍色的高定魚尾裙擺,娉婷前行。

母子倆出現,頓時吸引了一種賓客的注意,主人家自然也看到了。

眼看著董嫻朝她走來,賀蘭湘小聲道:“今天連口紅都不塗了,看起來倒像是我的結婚紀念日一樣。”

傅明予端看前方,卻輕聲道:“你既然這麽不喜歡她,以後別出席她的晚宴了。”

“那不行,我的畫廊還要跟她合作呢。”

說完,賀蘭湘如同變臉一般,端著一副笑臉迎了上去,“鄭太太!你今天這裙子太漂亮了!”

傅明予見狀,揉了揉眉心,驅步跟上。

董嫻和賀蘭湘寒暄一陣,又看向一旁的傅明予,“你送的項鏈我收到了,我很喜歡,你費心了。”

“他費什麽心呀。”賀蘭湘接著說道,“都是我選的,他哪兒懂這些。”

傅明予在一旁點頭,附和他親媽說的話。

招呼打完了,賀蘭湘和傅明予有不同的交際圈子,自然分頭行動。

端著托盤的侍者經過傅明予身旁,他取了一杯,轉身回望,看見和賀蘭湘並肩而立的董嫻身影,竟有片刻的晃神。

他凝神看過去,從她的側臉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影子,在心頭蕩漾開來,最後竟化作一陣煩悶。

那股煩悶這些天時時出現,在他閉目養神的時候,在他獨自吃飯的時候,抓不住,摸不透,比這悶熱的天氣還讓人躁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