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2/3頁)

像姑姑一樣讓我全心全意信任的人,普天之下也只有三個,如今更是只剩眼前人了。

我望著他點了點頭:“我明白,我不說出去。尋常人如果知道我有這樣的異能,會把我當怪物的。”

“你還是太天真、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虞重銳嘴上說著嫌棄我的話,看我的目光卻是溫柔似水,“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懂嗎?”

道理我當然懂,但我覺得這可不是什麽有價值的“璧”,它只會給我帶來痛苦和困擾。原本我還以為自己好歹能識穿兇手幫忙破案,能幫虞重銳提防壞人,總算有點作用,但他又不許我在人前顯露。

他瞧出我心裏並不服氣,耐心解釋道:“人心比你想象的復雜得多,你還小,這些事你應付不來。設想一下假如像永王那樣心懷不軌、野心勃勃的人,或者那個殺了人逃脫在外尚未伏法的兇手,還有其他有著不可告人秘密的兇徒,他們知道在你眼裏自己的心思惡念無所遁形,你覺得他們會怎麽做?”

我被他說得背生寒意。

我知道,他們會殺了我。

我呆呆地望著他,許久不能言語。我只不過看穿了嵐月的身世秘密,她就想害我滅口,我們還是血濃於水的堂姐妹呢,雖未相認,一起長大多少也該有些骨肉情分。其他與我不親近、甚至完全陌生的人,又有多少人表裏不一,擔心自己的劣跡把柄被人發現,不惜做更多的惡事來掩蓋?

虞重銳站起身,走到先前鳳鳶坐過的窗邊,案幾上擺著燈盞、藥瓶、剪刀、紗布等物。他卷起袖子,從一個大罐子裏倒出水來凈手,一邊說:“原來你還被毒物咬過,那你的怪症便解釋得通了。”

我暫時把思緒拉回眼前來,問他:“鳳鳶說大夫診斷我有中風之狀、心脈中血塊凝結,又說傷處流血不止、難以凝固,這不是南轅北轍、相斥的症狀嗎?到底怎麽回事?”

他盥凈了手,端著紗布剪刀回到我面前,伸手來解我衣襟。

“幹什麽?”我不禁往邊上側讓避開,這一動便牽到了傷口,沒忍住輕哼出聲。

“別動,”他扶住我未受傷的右肩,“給你換藥。”

我以為他方才說換藥只是為了支開鳳鳶,沒想到他竟然真的要自己動手,那我豈不是要被他……看到了?

其實我剛受傷時,他就已經撕了我的衣裳拔箭,後來還……所以現在再看一次,好像也算不得什麽?

我心裏彎彎繞繞百轉千回之時,虞重銳已經把我的中衣褪到肩下,露出受傷的肩頭和半邊臂膀。我看他神色端肅坦然,只專注盯著傷處不看旁側,也沒有男女之防的扭捏,倒顯得我心思不正想太多。

“洛陽的名醫雖然聲望高,出入王侯將相之家,但疑難雜症見得不多。他說的只是你的症候表象,沖突相悖,所以他也無法診斷病因,讓我另請高明。”虞重銳一邊說,一邊用剪刀將裹在我肩上的舊紗布剪開,“我在沅州有一名舊友,江湖行醫多年,見識廣博,如今正在大名府附近遊方。我已修書一封,請他順道來一趟洛陽。”

紗布從肩上撕下來時,我忍不住悶哼了一聲。傷口附近新結的痂,與藥膏粉劑混在一處,痂上又裂了縫,有血水從縫隙裏滲出來,果然如鳳鳶所說,血糊糊的一片不堪入目。

這副醜陋慘狀叫虞重銳看到,我還不如不被他看呢。

“還好只是外層破口出血,未傷根本,不然可就麻煩了。”他檢查了一遍傷口,放下心來,把染汙的舊紗布扔在案頭瓷盆裏,另取了一塊幹凈的壓住出血處,“疼嗎?”

我咬著牙搖搖頭。

“臉色這麽白,額上都出冷汗了,還說不疼。”他騰出一只手來用汗巾替我擦汗,“又不怕苦又不怕疼,倒不像國公府的千金小姐,賀少保是怎麽養出你這樣的孫女的?”

我又判斷不出他這是誇我還是嫌棄我了。

壓了一會兒,裂口滲出的血水漸漸少了。他用藥水把傷口周圍清洗幹凈,換上新的藥膏和紗布,一邊包紮一邊說:“心脈中有沒有血塊阻塞暫不能定論,但血流不止難愈是真的。這幾天你且臥床靜養,切記不要牽動傷口,往後自己也要多加小心。這種小小的箭傷,常人隨便治治就好了,你卻有性命之憂。”

我默默地點了點頭。

他把藥換好了,多余的紗布剪去,替我把衣裳理整齊,卻沒有轉身離開,而是坐在榻邊看著我,似乎還有話要說。

“這毛病,也不是從小就有的,對嗎?”

“嗯……”

“是貴妃出事之後變成這樣的?”

我想了想,不太確定:“那天我從瀾園逃出來,肩膀上有個小傷口,自己就長好了,血色也正常,所以應當是後面這幾天才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