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2/3頁)

午間日頭正烈,天氣酷熱,我看著虞重銳和我一起站在店門前檐下等候,頗感過意不去:“委屈你跟我一起出來下個館子還要在門口排隊。”

“是你跟我一起委屈了才是,否則何須隱瞞身份,平白受氣。”他舉起袖子遮住檐下漏進來的日光,“熱嗎?”

其實是熱的,但不是因為太陽曬。

我把面紗放下,轉開看向街對面:“反正前面還有好多人要等很久,不、不如我們先去那邊的鋪子轉轉吧!那邊人少!”

他笑著放下袖子:“好。”

我真受不了他對我笑,哪怕隔著一層薄紗。要是沒有這層紗,他肯定能看到我臉都紅透了。

因為泰合記過於紅火,對面幾家賣吃食的鋪子就有些冷清。其中一間酒肆門口打了大幅招牌,店內所有酒直降兩成,僅此一天多買多贈。

我在酒肆門前駐足,看了看店內架子上的大致標價,問虞重銳:“你能不能先借我二兩銀子?”

虞重銳笑道:“你又不喝酒,買酒做什麽?”

“買給鳳鳶的。昨日她把珍藏的好酒拿出來與我慶生,我當然也得投桃報李呀。而且這家店今天還有優惠,鳳鳶那麽精打細算,她若來了一定也想多買幾壇屯著!”我走進店裏去看貨架上琳瑯滿目的各種酒,“你知不知道鳳鳶喜歡喝什麽酒?”

“這我倒不太清楚,”他跟在我身後,“大概是……貴的?”

哪有人喝酒只挑貴的,他真是不關心鳳鳶。“那就還是給她買兩壇石凍春吧。”

架子上石凍春擺在高處,小小的一壇,標價八百錢,每壇一斤;底下尋常的酒只一兩百錢,幾十錢一大壇的也有。石凍春應當算挺貴的酒,而且鳳鳶肯定喜歡。

我讓掌櫃給我拿兩壇石凍春,他卻從庫房拎了四壇出來,滿臉堆笑地說:“今日小店全店八折,外加買三贈一。小娘子若是買三壇,三八兩千四,再減二成就是一千九百二,折合每壇才四百八十錢!這比進價還要低了,簡直就是割肉白送啊!若用現銀結算,我再給你抹個零,一兩九分銀子,哎呀到哪裏找這麽便宜的石凍春,全洛陽除了我家別無他處了!”

掌櫃說話跟連珠炮似的,我有點算不過來,只好向虞重銳求助:“劃算嗎?”

“只看單價當然是劃算的,”他回答道,“但你原本只打算買兩壇,合計一千二百八十錢,這多出來的六百二十錢就是不必要的超支。”

掌櫃馬上說:“那不就相當於六百二十錢買了兩壇?天哪八百一壇的石凍春才賣三百錢!簡直太劃算了!”

離得這麽近,隔著一層面紗我仍看見他腹誹道:「男人的錢果然不好賺,尤其是碰上這說一不二一毛不拔的,想從他兜裏多掏一個子兒都難!早知道就該聽娘子的,開個隔壁那種夫人小姐們喜歡的香粉胭脂鋪子,每次一說減價滿贈,她們就五兩十兩銀子地買,眼都不眨一下!哪怕用不著的,折得多也照樣買回去!」

虞重銳糾正他:“是三百一十。不需要的東西,再便宜也是浪費。”

他說得有點道理,但三百一壇也確實非常便宜嘛,再說也不差這六百錢,真的讓人好難拒絕。

我猶豫著拿不定主意,問虞重銳:“那你覺得如果是鳳鳶,她會打定主意只買兩壇,還是買三壇再拿一壇贈品?”

他嘆了口氣:“那她肯定是貪便宜買四壇,然後囤起來喝到明後年。”

那不就得了嘛。我頓時如釋重負,對掌櫃說:“四壇我都要的話,能不能再便宜一點?”如果換做鳳鳶,肯定也要砍價的吧?

掌櫃哭喪著臉道:“小人已經是賠錢賺吆喝啦,實在不能再降了!不過娘子一下買這麽多,小人可以送您一壺本店新上的燒春酒嘗個鮮。”

我喜滋滋地拎著四壇加一壺酒,看虞重銳拿現銀付了賬,小聲對他說:“算我借你的,先記著。反正我還欠你好幾百兩藥錢呢,以後一起還。”

“誰要你還了。”他笑嗔了我一眼,伸手來把那四壇捆在一起、連壇子有十來斤重的酒接過去,“鳳鳶這段時日辛苦操勞,就當犒賞她了。”

“那不成,”我搶著說,“你犒賞她是你的心意,我送她酒是我的,若是讓你出錢,那就不誠心了。”

虞重銳笑道:“看來你跟她處得頗為融洽,倒是我的擔心多余了。”

他擔心什麽?我和鳳鳶趁他不在天天吵架鬧得家宅不寧嗎?鳳鳶是他母親給他的通房,我跟鳳鳶處得融洽……他用這種欣慰的語氣說這話,我、我又忍不住要多想了。

先前鳳鳶說自己生辰,虞重銳就給她三兩賞銀,只把她當尋常的得力下人看待;鳳鳶嗜酒,虞重銳卻連她愛喝什麽酒都不知道,可見確實沒有把她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