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第2/2頁)

“所以啊,蠱本身是不分好壞的,好壞是我們人按照自己的利益做的判斷;是利是害,也端看我們怎麽用它。”

婆婆說得有理,像我身上這個“知心”的蠱蟲,對我的身子自然是有害的,但如果用來破案追兇,就成了伸張正義的利器;對我自己,也不是全無好處,起碼我可以避免不明不白被人坑害了呀。

這麽一想我便覺得定心了許多,對阿婆說:“婆婆,我還有一事不明,您能否為我解惑?”

“什麽事?你說。”

“我身上有‘墨金’,能看見別人心中所想,但為什麽有的人卻始終看不到呢?”我問她,“比如婆婆您,我就一點也看不見。”

阿婆哈哈笑道:“人的心裏有**,才生出各種不該有的妄念。我一個七老八十的糟老太婆,時時準備著去見天神,每天就只想著吃吃飽、睡睡覺、曬曬太陽,我還能有什麽邪念呢?讓我去害人都害不動了。你們漢人有句話叫‘無欲則剛’,說的大概就是老婆子我吧哈哈哈!”

是這樣嗎?因為心性淡泊豁達、缺乏野心**,所以也就沒有邪念惡意?朝野上下對虞重銳可不是這樣的評價,祖父還說他為了謀奪權勢費盡心思不擇手段呢。

我現在知道他是個好人,但要說他無欲無求、超然物外,我也覺得不太恰當。這樣的人早就去修仙問道了,怎會入朝做官?

阿婆看出我問這話別有用意,問:“你還遇到過其他人,完全看不見他的心思嗎?”

我默默點頭。

“是什麽樣的人?是男是女,多大年紀,有沒有什麽和平常人不一樣的地方?”

“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尚未成家,其他倒沒有和別人不一樣。”

“還沒成親的年輕小夥子,這倒讓老婆子費解了。”阿婆嘆道,“除非他是個聖人,否則……這個人的心志就太可怕了。”

可怕?虞重銳哪裏可怕?

阿婆迎著我疑惑的眼神,反問道:“如果他不是像聖人一樣真的心無雜念,卻可以控制自己不去想,這樣的人不可怕嗎?”

我想起鄧子射在心裏一邊念經一邊拔刀的詭異模樣,可能確實不是人人都能做到吧,但這聽上去也不是很難呀。

我心中不以為然,但沒有出言反駁。

“不服氣?”阿婆笑嗔我一眼,“那你試試從現在開始心裏不許想他,堅持半刻鐘,你看你能不能做到?”

我頓時鬧了個大紅臉。我的心思有那麽容易看穿嗎?

阿婆說不許想他,但越是不讓想,我越控制不住。別說半刻鐘了,我滿腦子都是虞重銳,片刻也無法停止。

這麽看來,鄧子射其實比我強多了,起碼他心裏念叨幾遍之後,就沒再想要把我剖兩半。

說曹操曹操就到,我正跟阿婆說著話呢,鄧子射一手拎食盒,另一手舉著一只拳頭大的鮮桃,一邊走一邊哢嚓哢嚓地咬著漫步踱過來。

“婆婆,對不起啊,把你一個人丟這兒。”他走到跟前,把吃完的桃核扔在花圃裏,“早上我看你睡得熟,就自行去城裏的藥鋪采購了。嘿!洛陽不愧是天下之都、四方匯聚,好多別的地方買不到的稀奇藥材,這兒全有!你在家呆著悶不悶?我給你買了洛陽最有名的美酒佳肴,你肯定沒吃過!快來嘗嘗!”

阿婆說:“不悶,這不有小姑娘陪我說話嗎?”

鄧子射興沖沖地把食盒裏的吃食擺到旁邊涼亭桌子上,都是些清淡易嚼、適合老人家的菜式。我看見裏面的杯盞,想起我給鳳鳶買的石凍春,而且他倆似乎還有體己話要說,便告辭去了前院。

昨日下車急著去見大夫沒顧上,把酒落在車上了,常三哥和馬車此時都送虞重銳去了城裏。我猜他們不會把酒帶去台省署衙,到門房問了問,常三哥果然把那幾壇酒存在門房那裏,囑托他們轉交給我。

園子裏人少,我拎著酒壇子轉了大一圈,才問到鳳鳶人在廚房。朝食已過,下一餐還早著呢,廚娘都去歇息了,她在廚下做什麽?

我找過去隔著窗戶一看,原來鳳鳶偷偷躲在灶間旁邊的小庫房裏,弄了幾個小菜擺在矮幾上,一個人吃著小酒呢。

看來我這禮是送對了,鳳鳶一定會喜歡的。收了我的禮物,往後她不會天天在心裏罵我了吧?

我正要繞到門口進去,有人比我捷足先登,鄧子射大步跨進門檻,嘿嘿笑道:“鳳鳶,你這是為情所困黯然神傷,一個人躲起來借酒澆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