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第2/3頁)

“公主自然不會責怪駙馬,但是那些婢妾就不一定了。如果公主要將姬妾遣散發賣,難道別人還敢反對?”鄧子射冷笑道,“別說是姬妾了,就算駙馬已有妻室,被公主相中,原配也只能下堂求去。你喜歡看的折子戲《玉釵記》不就是講的這麽個故事。”

“可是《玉釵記》裏的皇帝是前朝亡國昏君,那被休棄下堂、險些丟了性命的發妻原是將軍流落在外的獨女,父女相認後,將軍轉而投奔高祖成開國功臣,女兒封了郡主,最後還是夫妻團圓了!”

然而陛下不是前朝昏君,我們也不是手握重兵的將軍之女,更沒有另一位英明神武的高祖來為我們撐腰。

鳳鳶看了看我,似是安慰我,又像自我安慰:“這位公主自己也是嫁過人的,或許她能容得下我們呢?再不濟,府裏總得有人伺候吧?我繼續做我的婢女,你繼續做你的書童,只要我們安安分分的,至少還能留在少爺身邊。”

我沒有鳳鳶的氣量,我不要只安安分分做虞重銳的書童。若讓我日日看著他和別的女子舉案齊眉,那我寧可離得遠遠的。

但是如果離開他,我又能去哪兒?我的家,彭國公府,我還回不回得去?

鳳鳶又跟鄧子射拌起嘴來。鳳鳶說:“你不是在酒肆吃過飯了嗎,還要再吃?一晚上吃兩頓,肥不死你!”

鄧子射涎著臉說:“我才吃了一半就丟下筷子趕回來給你們送消息,怕你們擔心,我都沒吃飽。再說外面的哪有你做的好吃。”

“那你就不能要個食盒把剩下的帶回來?外頭的酒菜多貴啊,只吃了一半,真浪費!”

她可真摳,這種時候還有心情計較這個。

我回到後院的小書齋裏,坐在我最喜歡的搖椅上,慢慢地搖啊搖,就像之前我跟虞重銳兩個人在這兒的日子一樣。

明明才離開十來天,我卻覺得好像已經過去很久了。

我剛認識虞重銳的日子,也好像過去很久了。現在回想起來,那個時候,我是不是就有一點點隱隱約約地喜歡他?

我已經不記得不喜歡他是什麽感覺,我再也回不到那時了無牽掛的心情了。

我一邊搖著搖椅一邊胡思亂想,一會兒想虞重銳如果真的尚主,肯定不會繼續住這麽寒磣的小院子,我能不能叫他把院子讓給我,還可以時時在這兒坐坐搖椅緬懷緬懷;一會兒又想,他還沒娶公主呢,我為什麽要這麽悲觀,或許他不喜歡公主呢?但是轉念再一想,永嘉公主那麽讓人敬佩、又惹人憐惜,氣度見識非一般女子可比,年齡閱歷都更與他相當,他不喜歡公主,難道喜歡我、喜歡鳳鳶?跟十一歲便舍身為國的公主相比,我就像個幼稚任性的小孩子,還一直在他面前犯傻。

想著想著,我竟看見虞重銳沐著黃昏暮色、穿過院子向書齋走來。

我愣愣地望著他,一直到他推門而入,走到我面前,腳尖在搖椅腿上踩了一腳,椅子擺幅晃得更大了,才確定這不是幻覺。

他展顏輕笑道:“你倒是很悠閑。”

我覺得眼眶有點熱:“我以為……今天你也不會回來了。”

“昨日突然收到急報,博州近日大雨,黃河決堤。那段的河工是我在戶部時參與督造的,今年洪水也不算罕見,理應能防住才是。陛下召我甘露殿覲見,問對商議至深夜,未及趕回。還好今日想著你們可能會來找,先回這邊看了一眼,否則直接去北郊別苑,又要錯過撲個空。”

原來是因為這個嗎?不是為了留在宮裏陪伴公主?

“黃河決堤,是不是很嚴重?陛下有沒有責備你?”

他稍稍一愣,似乎意外我會先問起這個。“無妨,當務之急是先把問題解決。”

其實我還有好多話想問他。我想問:他們都說公主看上你了,是真的嗎?那你呢,有沒有看上她?在你眼裏,又把我當成什麽?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但是我說不出口。

虞重銳問我:“是不是還沒吃飯?”

我點點頭,他又說:“我叫鳳鳶送過來,我們還是在那邊窗戶底下吃?”

鳳鳶過來布菜的時候,使勁朝我偷偷擠眼睛,大概是要我向虞重銳套話。但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說,好像忽然失去了言語表達的能力,只能默默地低頭吃飯。

虞重銳坐在我對面,我們中間只隔著一張兩尺寬的案幾。他給我夾了一片鹿脯,問:“你的傷口長得如何了?”

“已經全好了,就還有點癢……”我轉了轉肩膀,證明自己確實無礙了。

“疤痕癢說明裏面還在生長,要多吃點肉才好得快。”他又給我夾了一筷子,“以後你自己也要注意。鄧子射打算長留洛陽了,在南市開間藥鋪,有事你可以去找他。”

他這麽說是什麽意思?我為什麽要自己去找鄧子射?難道他、他又要趕我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