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第2/3頁)

我們四人換上便裝,扮作尋常路人模樣,午間從宮城運送食水的側門隨車隊一起出來,坐一輛小車去往南市。

到了南市,出乎我意料,鄧子射的余巧堂竟門庭若市,排滿了前來求醫的民眾,其中不乏衣錦著秀的富貴人。

“哎喲!”李明海拉著我背過身去,“這兒居然還能碰到熟人!”

我戴著冪離不怕被認出來,轉頭看向人群問:“誰?”

李明海朝隊伍中間指指:“赭衣扶著一名婦人的那位,是太仆寺丞,我們經常碰面。快走快走,別叫他認出我來。”

他把我拉到旁邊岔路上,打發李四寶去打聽。李四寶回來說這位余巧堂的鄧大夫剛開業不久,意外救了難產的林太師愛妾一命,母子俱平安無事。林太師老來得子,親手書寫匾額相贈,鄧大夫一舉成名,現在炙手可熱,尤以婦人求診居多。但鄧大夫對病人一視同仁,達官貴人來就醫都照樣要排隊。

林太師是三皇子支持者中最有名望的一位,親舅舅被貶後,三皇子也要倚仗仰賴他。太師亦是書法名家,一字難求,他送的匾額自然分量非凡。

李明海賠笑道:“恐怕要小姐自己在醫館等候了,老奴去那邊的鋪子吃兩枚油錘,等著小姐。”

我朝他指的方向看去,店面門口挑著的“錦賢記”簾旗有些眼熟。“這家油錘鋪子很有名嗎?”

李明海打哈哈:“尚可,尚可。”

“上元節上,好像信王也光顧過呢。”

李明海略一停頓,呵呵一笑:“果然什麽都瞞不過小姐的眼睛。”

我只是覺得可疑隨便試探試探,他居然承認了。“油錘店能做什麽呢,客人也少,都是些三教九流販夫走卒罷了。”

他壓低聲音說:“賣油錘只是個幌子,三教九流販夫走卒,才不惹人注意。南市北市,還有好幾家呢,不光賣油錘的。”

難怪信王愛吃的東西那麽多。出宮開府之後,信王也不常外出,唯一的愛好便是這口腹之欲,經常把南北市知名食肆的廚子請到王府去為他做菜。

“還是殿下心思活絡門路廣,我怎麽早點就沒想到。”我回頭看了一眼余巧堂門前的人群慨嘆道,“其實這鄧大夫成名前我就認識他了,單覺得他醫術高明獨辟蹊徑,將來必有所成,就沒料想他會成為洛陽權貴的座上賓,否則豈不是一條大好的路子?唉,現在人家已經名動京城,太仆寺丞也只能屈尊在門口排隊,再想拉攏他恐怕就難了。”

李明海道:“小姐與他是舊識,興許可以試一試呢?”

我偏頭看著他:“等回了宮裏……”

“這還需要小姐吩咐?咱們都是一條船上的人,老奴心裏有數。”

我又望了一眼余巧堂:“這麽長的隊,且得等上兩個時辰。你自去忙吧,時間應該夠了吧?”

“夠了夠了,多謝小姐。”李明海堆笑道,“那老奴去了,我讓徒弟陪著小姐?”

我說:“我一個女子帶兩名男仆,反而惹人注目。你那邊若需要人手就你帶去吧,事畢後依然在此處會合。”

李明海說定申末時分回來,千恩萬謝地帶著徒弟去了油錘鋪子,不一會兒就見店主把招牌簾旗收起來,關門打烊了。

我自行回到余巧堂前,穿過人群往店裏看,還被門口的人呵斥:“後面排著去,不許插隊!”

店裏除了鄧子射坐診,還有另外兩名大夫和四五名學徒。病人來看病,先由那兩名大夫詢問診斷,不能確認的疑難雜症再交給鄧子射,所以他還不算太忙。

我站在門口把冪離掀起。鄧子射發現了我,卻仍舊坐著沒動,一臉討打的笑容,心中得意道:「老子現在是洛陽名醫,身價不同往常了,就算是皇帝老兒來了也得排隊!」

我給他氣得夠嗆,只好回到隊尾去排著,那隊伍都排出去十來丈遠了。

剛在隊尾站定,後面來了一名學徒小童,把我拉到旁邊小曲裏,從臨街店鋪後方繞了一圈,繞到余巧堂的後門。

鄧子射在後廂等著我:“你不是在宮裏嗎,怎麽逃出來了?不會一會兒有官兵來抄我的家吧,我才剛掙下點名聲家底!”

“沒逃出來,是陛下特赦我來找你看病的,看完了還得回去。”

他終於正經了一點:“又出什麽事了,宮裏的太醫都看不好?”

我把落水後咳嗽出血的事告訴他。他讓我張開嘴看看,一邊問:“什麽時候開始的?”

“上個月中……七月十四。”

“都半個多月了你才來!”他瞪眼道,“手上割道口子一直流血人也受不了,何況是肺裏!你是不是嫌自己命長!”

“那我不是……怕連累你跟那誰嗎……”我也覺得照這麽吐血吐下去遲早玩完,否則也不會冒險來找他。

鄧子射道:“本神醫爭氣,以後你不用躲躲藏藏繞圈子了。若再有事,就說去請那位給林太師治病的鄧神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