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元宵

幸得晨起之時春蘭給沈清婉灌了一整碗的姜絲紅糖,紅糖的濃郁甜香混著姜絲的辛辣振神,由喉間綻放至全身,讓她不禁打了個哆嗦。

再加上沈清婉小心翼翼了一整日,不曾在沈夫人面前露出半點不妥,生怕沈夫人看出自己受涼了,晚間禁了她的足。

故而沈夫人倒也被糊弄了過去。

府裏幾位小姐少爺都是格外興奮,只因今日無論男女老少,晚膳之後皆可上街遊玩賞燈。

年幼的幾個自然是沈夫人帶著,而沈清婉她們,自是由沈文昊帶著出去,也玩得暢快些。

何況沈清婉已到了與其他貴家小姐相交的年紀,自然也是要去一道玩樂的。

此時和鈴軒中,春蘭夏竹正在給沈清婉打扮著。

“小姐感覺可好?頭還疼嗎?”春蘭給沈清婉挑著耳墜子,在她耳邊輕聲問道。

“無妨。”沈清婉粲然一笑,從鏡中看了看春蘭,“晚上元宵燈會,你與我同去吧?”

“是。”春蘭自是高興,放下手中妝奩盒子,又拿起了個精致的錦盒,“聽說大少爺晚上還約了許家三少爺,小姐不如戴了血玉簪去吧?”

春蘭歡歡喜喜的樣子,似是她要去見小情郎似的。

沈清婉看見她手裏拿血玉簪,耳邊竟浮現出那日祁佑路過她身邊時,輕描淡寫的一句:“簪子不好看。”

“不戴了。”

幾乎是下意識脫口而出的拒絕,冷冷的語氣把春蘭都驚了一下。

沈清婉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垂了垂眼簾,解釋道:“烏發間血玉本就不甚顯眼,又是晚上,更看不見了,戴淺色的吧。”

“也是。”春蘭喃喃著,把那錦盒放了回去。

用過晚膳,沈文昊與溫亦芙便帶著沈清婉、沈清宜、沈清寶,一行五人,先早早出門了。

“妹妹今日可真漂亮。”寬敞溫暖的馬車裏,溫亦芙正拉著沈清婉的手誇贊著。

沈清婉今日選了一件玉白底繡淡金蓮紋的長裙,裙邊層層疊疊如蓮花一般,棗紅底金卷繩的腰封更襯得她身材婀娜。

最精巧的是袖上兩朵立體繡的金蓮,垂下兩縷飄搖的大紅緞帶。

這般大片的白在夜間如仙子般,而點綴其中的大紅金色,倒是添加了幾絲過年的感覺,顯得可人不少。

沈清婉聽得自己大嫂的誇獎,羞澀地垂下頭去。

“怎麽手這般冷呢,”溫亦芙邊說著,邊遞過一個手爐來,“莫要凍著了。”

沈清婉一陣心虛,自己昨夜受凍之事沒有告訴任何人,溫亦芙自然是不知。

這邊正是和和暖暖,那頭沈清宜可是心裏陣陣酸意。

她雖也是用心打扮了,可畢竟不是嫡出,與大哥不親,與嫂子也親不起來。

沈清宜雖天生麗質,算得上是國公府最好看的小姐了,只可惜是個庶出,常常做人襯托,也不被放在眼裏。

……

正月十五乃是上元,故而十五夜間便稱元宵。

元宵京中出行之人甚多,馬車緩緩前行,好一會兒才到了沈文昊定的酒樓。

已用了晚膳,自然不是來吃飯的。

此酒樓名曰望江月,乃是看元宵燈河煙花最好的地方之一,京中有錢有權的皇親貴胄都喜歡來這兒。

下了車,幾位小姐都是欣喜不已。

整條街都被各式各樣五彩繽紛的燈花點亮,這頭高高掛起一盞盞走馬燈,那頭又是一串串的繡球燈,讓人眼花繚亂,都看不過來。

可這耀眼奪目的一切,都未蓋過了天上渾圓的月亮去。

真是好一個有燈無月不娛人,有月無燈不算春。

這般壯觀的景象可是平日都難以看到的,更遑論這些足不出戶的小姐們了。

“好了好了,”沈文昊見自己幾個妹妹都挪不動步子了,忙上前拉人,“待到了頂間,自有你們看個夠的。”

如此一勸,眾人才一齊往酒樓裏走去。

望江月不愧是京中最大的酒樓之一,這裏頭的燈火輝煌,人頭攢動,比著外頭街上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行人才入了門,便有人上前來接待,問了是國公府的大公子,那更是滿臉堆笑,一串串的吉祥話往嘴外冒,聽得幾個小姑娘目瞪口呆。

沈文昊駕輕就熟地賞了個荷包,接待之人掂著這沉甸甸的荷包,眼睛都快笑沒了,忙道:“諸位公子小姐這邊走,頂層雅間已經備妥。”

等到了三樓,那些人聲喧囂都似被踩到了腳下,周遭安靜了不少。

只因一層乃是大堂,外頭還有臨江而建的觀景台,自然是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二層是數間包間,都是提前幾月預定,給全家人包了元宵宴的,包間內有小窗可以看江上燈月相輝的景色。

三層便不一樣,那可不是提前預定便能有的,私底下都知道,那得是有權有勢的人才訂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