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表白

沈清婉聽這話,不由得瞪了瞪眼,問道:“陛下怎麽派你去?”

就算沈清婉身在閨閣,心裏也是有數的,祁佑是個有異國血統的皇子,平日都是不受他人重視的。

何況三皇子祁佑身子孱弱之事人盡皆知,營州那等邊境苦寒之地,皇帝怎麽會狠得下這個心的?

“說實話,這原是計劃之中的事,”祁佑擡手又給沈清婉添了茶,沒有錯過她眼中一閃而過的不可置信,繼續說著。

“我只是現在,”祁佑看了一眼沈清婉,指尖輕輕敲了敲茶杯,笑得意味深長,眼中盡是化不開的溫柔,“不舍得離開京城了。”

說罷,便擡起茶杯飲了一口。

沈清婉耳尖微紅,躲過祁佑的眼神,也握過自己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假意鎮定,未聽出他話中有話一般。

“為何說,這是計劃之中的事?”沈清婉繞開祁佑拋下的話頭,說起正事來。

“這便說來話長了,”祁佑答道,“營州之事涉及到二皇子與整個顏家,你說就奪嫡而言,誰最想讓二皇子落馬?”

沈清婉細細一琢磨,答道:“五皇子?”

“不錯,”祁佑滿意一笑,“二皇子是父皇的長子,若是犯了大錯,最能有機會繼位的,便是五皇子這個皇嫡子了。”

“可還有一人,也急的不行,”祁佑繼續解釋道,“若是二皇子倒了,四皇子憑著母族勢力,和長的那幾歲,也是能與五皇子一拼的。”

沈清婉一愣,確實如此,她只惦記著四皇子非嫡非長,卻未考慮他乃是德妃的兒子,德妃又是太後一族,只怕在太後心裏,四皇子都能比過皇後所出的嫡子吧?

見著沈清婉似是明白了,祁佑接著道:“故而此次營州之事,當陛下懷疑顏家倒得太順利是有人在背後操縱之時,四皇子便落入了圈套,背了這個黑鍋去。”

“就是你祖母壽宴次日,父皇大怒,將四皇子禁足在了皇子府裏,德妃太後輪番求情皆是無用,到現在還沒放出來。”

“怎麽會如此?”沈清婉訝異道,“你剛才說圈套,難道不是四皇子做的?”

“自然是他做的,”祁佑自在地飲了一杯茶,“機會攤在他面前時,他若無害人之心,便不會有事。”

“那怎麽能叫背黑鍋……”沈清婉嘀咕了一句。

祁佑垂下眼眸,蓋住了眼睛深處的秘密。

“總之,這便是你想知道的事,”祁佑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二皇子與顏家之罪想來會很重,四皇子又被禁足於府,陛下又忌憚五皇子母族軍權過甚,所以便遣了我去營州,你父兄近日則是一直與我交接著營州的消息。所以我才說,這是計劃之中的事。”

“原是如此,”沈清婉點了點頭,“那你此去營州……”

說到這兒,沈清婉頓時掐住了話頭。

“我此去營州如何?”祁佑一臉壞笑地看著沈清婉。

“……多久回來?”沈清婉咽下了那句多多小心,卻問出了多久回來,細一琢磨還是不對,倒像是她惦記著他早點回來似的。

果不其然,祁佑笑意更盛:“你放心,我定會在你及笄之前回來。”

說著,祁佑的身子傾過窄窄的茶桌來,沖著沈清婉悄聲說:“等我。”

沈清婉則是往後傾了傾,生怕與他靠得太近了似的。

祁佑故作不察,回過身來,眼光在她的發髻上轉了一圈。

沈清婉見狀問道:“你在看什麽呢?”

“我在看你有沒有戴你許家表哥送的簪子。”祁佑眉開眼笑,毫不在意似的道,“那簪子不好看,老氣。”

“可那畢竟是表哥的心意……”沈清婉聽了祁佑的話不禁反駁道。

“心意?”祁佑斂起了些笑意,“你心儀你那個表哥嗎?”

“當然不……我和他又不是很熟……”沈清婉下意識答道,轉而覺得不妥,又補充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也不敢違逆。且母親說許家從我外祖父起便是從一而終,於我而言也是件好事……”

竟是不小心說了那麽多,沈清婉見著祁佑笑意漸漸消失的臉龐,心裏越來越虛,聲音也越來越小。

祁佑垂下眼簾,似是在想什麽,片刻便擡起頭來,漆黑的眼眸裏目光灼熱,那纖薄的唇瓣微微張合,輕聲卻鄭重地說道:“我也能。”

“什麽?”沈清婉一愣,沒有反應過來。

“我也能從一而終。”祁佑清晰地將話講完,目光澄澈,沒有一絲混雜。

那一刻,時間仿佛靜止了,二人四目相對,沈清婉想要移開自己的目光,卻覺得有股力量按住了自己。

直到看著祁佑那張好看的臉龐上,慢慢又蔓延開笑顏來,沈清婉這才回神。

她慌亂地低下頭,只覺得臉滾燙無比,伸手扭了扭帕子,又摸了摸茶杯,怎麽都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