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抓命脈

是夜,萬物噤聲,一片寂靜。

此時,京郊一座不怎麽醒目的三進大宅,如一只沉睡的巨獸,正靜靜伏於夜色之中。

那大宅通體青磚玄瓦,朱門牙柱,十分低調雅致,卻也不失大氣。

平日路過,大約只會讓人以為,這是哪戶世代為官,或是書香門第的家宅罷了。

只是,如若細細看看它朝南的正門,大晚上的,竟是微微開了條縫,沒有下鑰。

再往裏進去一看,更是一片詭異的寂靜,連個守門巡夜的下人都沒有。

恰在此刻,一抹黑影如寒鴉鬼魅一般從院中掠過,悄無聲息地晃進了書房,站在了一個慌忙拾掇信件的男子身後。

那個男子一身茶青的長袍,玄色的步靴,滿頭細密的汗珠,兩手哆哆嗦嗦卻動作甚快,正在夜色的掩護之下手忙腳亂地往包裹裏塞著什麽,十分緊張害怕的樣子。

勝邪嘴角一勾,抽出銀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輕輕擱在了那男子的肩頭。

銀劍出鞘,龍吟鳳鳴,那男子登時便後背汗毛倒豎。

果然!下一瞬,這銀劍便已經貼在了自己的頸側,充滿殺意的劍氣散過,男子眼神中閃過一絲絕望。

那男子似乎是知道大禍即將臨頭,還未等勝邪開口說些什麽,早已是雙膝一軟,癱跪在地,如篩糠般抖個不停。

不僅如此,他還將手裏收拾了一半的包裹朝著身後一推,口中亦是哆哆嗦嗦地念叨求饒著:“其它證據我已經全燒了,這裏,這個……這個包裹是剩下的所有東西,沒有了真的沒有了……”

“你們要我嫁禍沈將……沈言玨的話,我也記住了,只求……只求你們放了我妻兒!我可以坐牢,我可以去死,我不會說漏一個字……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放過我妻兒吧!”

那男子求饒的聲音漸漸出現了哭腔,背對著勝邪不停磕起頭來。

此刻那男子每一記磕頭,都是發了狠地往地上的青磚砸去,在空寂的書房之中回響著滲人的咚咚聲,仿佛遊絲一線的性命,不知何時便會斷掉一般。

“你倒是個疼愛妻兒的好男人。”

這時一個女聲在王北卓的耳邊響起,那聲音清脆婉轉,沒有一絲血腥殺氣,反倒猶如一縷春風,吹散了暗夜的陰森恐怖。

王北卓不由得一愣,連磕頭的動作也頓住了。

這……怎麽?怎麽回事?

王北卓心知這一定不是那邊的人,正想回頭看一眼來者是誰,勝邪的劍卻是早他一步貼住了他的脖頸。

冰冷的劍鋒讓王北卓渾身一顫,回過神來,他明白這是在警告他不許回頭看來人的面目,故而他便不敢再動彈。

“我倒是想讓你說來聽聽,你打算嫁禍沈言玨些什麽?”

沈清婉找了一處坐下,幽幽地問道。

王北卓聽到這話,冷汗蹭地便下來了。

他方才以為是那邊的人來抓他,故而抓緊了機會求饒,卻不料竟是其他人。

王北卓先前太過害怕,想不起來方才自己都說了多少不該說的話,但卻深深明白此刻,他一個字也不能再多說了。

故而沈清婉這句話問完,王北卓便緊閉了唇瓣,跪在原地,一動不動,一言不發。

“呵,我倒忘了,你妻兒還生死不明,”沈清婉輕笑了一聲,這一聲落在王北卓的耳朵裏,沒有了方才的如沐春風,卻似一條吐著信子的冰涼毒蛇繞與耳際,“你當然不會開口。”

沈清婉的聲音變得冷凝狠厲,不會開口這四個字似是牙縫裏擠出來的。

空氣變得凝重,王北卓雖拿不定主意,卻是如沈清婉所說,他一定不會開口。

書房中安靜了少頃,沈清婉朝著勝邪毫無表情地開口道:“把東西給他看。”

勝邪聞言,從腰間掏出了一枚小小的翡翠平安扣。

那平安扣由一條紅線打了個特殊的結,另一頭,還系著一卷青絲。

勝邪用劍尖挑著這一串紅線,由王北卓的左耳遞至他眼前。

王北卓被那寒光閃閃的劍鋒嚇得深吸了一口氣,下一刻,他的目光便落在了劍尖的那一串東西上頭,不由得一怔,滿目的不可思議。

只這一瞬,他便激動地一把抓過平安扣,速度之快,力道之大,連他不小心被劍劃傷了指尖都沒有意識到。

王北卓滴著血的手輕輕摩挲著那枚平安扣,雙手顫得越來越厲害。

那個唯有他妻子和他才知道打法的結,和那一束……結發青絲……

平安扣是兒子的,青絲是妻子的,而這個結,便是王北卓的妻子在告訴他,“的確是我們母子二人。”

這麽久了,終於有了妻兒的消息。

王北卓撫著手裏的東西,緊緊擁進懷中,佝僂著身軀,一聲釋然的哭喊吼出,渾濁的淚水不停地淌落,嘴角卻是有了一絲久違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