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往事

“王北卓,你可知罪?”

辰王世子的聲音冷冷響起,威嚴如他那個殺伐果斷的父王一般。

沈清婉聽在耳中,也不知是自己沒有回過神來,還是真的,只覺得恍惚間,似乎是當今陛下本人在審問犯人。

“罪民知罪!”

王北卓聽到了這聲質問,亦是哆嗦地跪倒地上,沖著辰王世子連連磕頭。

他已沒有了官職,此刻自然是個平民之身。

“你既然知罪,那便好好說來。”

辰王世子全然沒有沈清婉方才那般緊張,問起話來不怒自威,更是有著輕輕松松壓過王北卓的氣場,如一張無形的大網,困得王北卓喘不過氣來。

沈清婉悄悄看了一看辰王世子,見他面色無異,只是雙眼緊盯著地上的王北卓,不願錯過他一絲一毫的動作一般。

王北卓摸爬滾打多年,早已是個人精,此刻自然是明白,眼前這位,完全不及旁邊那個小姑娘般好糊弄了。

於是他顫顫巍巍地跪好,將事情經過一五一十地說來。

十八年前,王北卓方才二十出頭,剛剛晉升至參將的位置,年紀輕輕便有此成就,自然是萬眾矚目,心高氣傲。

因著沒有後台背景,全憑自己一腔熱血與拼命,才到了這個位置,王北卓心中是十分自豪的。

而此時,王北卓從小的青梅竹馬,當時的妻子,更是為他生下了一個大胖小子。

如此雙喜臨門,王家三口歡天喜地。

可不過幾年的工夫,一朵越來越濃重的烏雲卻是慢慢堆積在了他們心頭之上。

這個大胖小子哪兒都好,就是雙腿極細,軟趴趴的,沒有力。

不管王北卓夫婦如何好吃好喝地養著,這兒子其它地方都已經白白胖胖,可這腿卻依舊是竹竿般的兩根。

果然到了三四歲,這個兒子依舊不能走路。

王北卓夫婦找遍了大半個大宣的良醫,唯有一個名曰束風的神醫揚言可治此疾。

只是那束風性情古怪,如果是千鈞一發的救命生意,他能先救人,後談價錢,即使是沒錢的窮困人家,他也能一笑了之,念著一點福報,便罷了。

不過非致命之疾就不同,束風都是要談個大價錢,方才願意出手,且越疑難的病症,越是昂貴。

還美其名曰:“吾雖為神醫,卻非神也。”

言下之意,他同是要睡覺吃飯的人罷了,哪兒有不花錢的道理。

又是經常免費做些救人性命的事情,束風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不過束風經常出手救人,一手起死回生之術被一傳十,十傳百地傳了開去。

更是因為一視同仁,無論窮苦人家或是高官顯貴,都是二話不說,先救人,故而束風在江湖上的名氣極佳。

王北卓這個寶貝兒子的病自然不是什麽要命的事,所以見到束風的時候,束風直接獅子大開口。

說王北卓兒子這個腿他能治,保管能和普通人一般行走,不過要一萬兩黃金,且一年內付清,何時付清,何時他動手救人。

一萬兩黃金,一個普通人一輩子都賺不到這麽多錢。

王北卓的希望燃起又被熄滅,帶著妻兒回了老家。

自那以後,王北卓心愛的妻子便日日以淚洗面,一心撲在照顧兒子上,與王北卓亦是不再如從前般親密了。

王北卓看在眼裏,雖能理解妻子的難過,可這心,焉能不痛。

但是那麽多錢,豈是尋常人家能拿得出的。

他不是沒有求過束風,磕頭乞求,怎麽都試過了。

人家束風就是一句話,這是不要命的病,一萬兩黃金少一個子兒就不看。

王北卓回到軍營後,亦是一蹶不振,周遭人問他可有心事,他又不欲宣之於口。

一是這樣的事終究丟人,二是旁人就算知道了,也幫不了他什麽。

就這樣一日日過去,這一根刺,一直梗在王北卓的心裏。

終有一日,一個契機擺在了王北卓的眼前。

他隨沈家父子一道於遼城平亂,當時的定國公還是沈言玨的父親沈遠屹。

大軍平亂後,回京途中經過晉州,紮營歇腳。

因著離家越來越近,想著家中妻兒,王北卓心煩意亂,便出去晃蕩散心。

偶然之間卻聽得有幾個流浪的乞兒在討論著什麽,說後山有個地方,石頭漆黑堅硬,不像一般的石頭,十分古怪。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王北卓眉心一緊,想著那莫不是什麽值錢的礦石?

故而他便給了那個乞兒賞錢,問了那石頭在後山的什麽位置。

那個乞兒拿了賞錢,欣喜不已,忙說帶這位爺去都成。

故而王北卓便跟著那個乞兒到了後山,只一眼,王北卓便識得了,這是一個還沒有人發現的鐵礦!

王北卓又是驚喜又是害怕。

驚喜的是這簡直是天賜良機,若是有了這個鐵礦,便可以腰纏萬貫,再也不必擔心兒子的腿治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