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一刀兩斷

賜婚?

蕭潭只覺一盆冷水從頭上澆了下來,徹骨的冰寒,讓他打了個冷戰。

他雙眼圓瞪,看著陸雪煙面上淺淺的笑容,似是帶了一分羞澀。

“辰王……世子?”蕭潭口中輕輕念著。

他知道陸雪煙的家世,他知道永清侯會挑一個門第高的女婿。

所以他才會這麽拼啊!

濮州賑災他去了,出征北章他也去了。

這般急功近利,馬不停蹄地立功,盼著高升,難道不是為了能堂堂正正地站在陸雪煙身邊嗎?

一年,不過一年而已。

“你……你喜歡他嗎?”蕭潭的聲音微微顫抖著,似是壓抑著什麽。

是啊,他原本便沒有這個資格要求陸雪煙什麽。

陸雪煙的心也顫著,面上的笑出現了一絲裂痕。

也罷,順勢將事情都說了,也省得他念念不忘。

“你怕是不知道,這一年來,發生了很多事情。”陸雪煙低了低頭,找了個小凳坐下,不緊不慢,“坐吧,許久未見,我與你說說就是了。”

蕭潭這才發現自己全身的關節都緊繃著,連拳頭都緊緊捏著,指甲都嵌到了掌心裏。

他依著陸雪煙的意思,坐了下來。

“四皇子造反那日,亂軍入了後宮,太後意外薨逝,”陸雪煙柔聲細語地講著,沒有擡頭看蕭潭,“陛下心裏難過,還堅持守靈多日,身子便扛不住了。”

“因為五皇子去了濮州督建大壩,三皇子又去了營州,京中沒有能提皇帝分擔政事的皇子,陛下便將代君理政的任務,交給了辰王世子。”

“我父親身為侯爺,自然是與辰王世子一道,多有往來。”

蕭潭靜靜聽著,這些事,他多多少少聽祁佑說過一些,那是還在營州的時候,老蒲去了營州,將這些事都告知了祁佑。

只是冬天之後的事,蕭潭知道的就很少了。

“入冬以來,我母親的身子一直不好,”陸雪煙垂下眼眸,眼眶又酸脹了起來,“我一直侍奉在側,可是她沒有好轉多少。”

“辰王世子常來府上,也知道這個事情,明裏暗裏幫襯了我許多,我也十分感激他……”

這句話,陸雪煙是真一半假一半地說的。

祁歸恒確實常常來府上,也的確幫襯了永清候夫人這兒很多。

若不是辰王世子開口,宮裏頭皇帝身子不好,哪兒能這麽容易請出好的太醫來給永清侯夫人看病的?

陸雪煙感激歸感激,卻沒有此刻她說的這般曖昧不清。

蕭潭咬緊了牙關,袍袖下的拳無聲地握緊。

“新年之時,辰王入京,說起世子年歲不小了,需要早些定下,”陸雪煙語氣輕松,不像是在說自己的事一般。

說到這兒,陸雪煙還微微低了低頭,似是在害羞一般:“他人好,賜婚前特地來問了我的意思,我答應了他,他才去求陛下賜婚的。”

蕭潭覺得心口似被一擊重拳捶中,震得他心神恍惚。

陸雪煙羞赧的模樣,他不是沒有見過,只是如今她這副樣子,為的卻是別的男人。

他當然不知道,陸雪煙的心,已經痛得沒有知覺了。

陸雪煙低著頭,只是不想蕭潭看到她眼眶裏凝著的眼淚罷了。

“等國喪一過,我便是世子妃了。”陸雪煙輕聲說著,“你我無緣,今生……便不要再見了吧。”

啪嗒。

陸雪煙合上眼簾,兩滴淚還是悄然無聲地落在了她的膝上。

蕭潭此刻情緒湧動,自然沒有看到這些。

“今生?”蕭潭嘴角一勾,溢出一個自嘲的笑來,“你我曾說過的今生,有那麽多,不知你如今說的是哪一個?是那個要相伴終老的今生,還是那個等我娶你的今生?”

陸雪煙的心頭一緊,指尖緊緊掐進掌心軟膩的肉裏:“是我負了你,你若恨我,我無話可說。已經沒有回頭了路了,你不要為難自己,也不要為難我。”

蕭潭渾身顫抖著,雙眼通紅,鼻尖哼笑出來,語氣顫抖冰冷:“為難你?我寧願這一生從未得到過你!”

這一聲吼,連外頭的流如都是嚇了一跳,忙忙看了一眼依舊安靜的院子,還好沒有人注意。

陸雪煙也是一驚,連忙擡頭示意蕭潭輕一些。

蕭潭面上冷笑不減,赤紅的雙眼讓陸雪煙害怕了起來。

蕭潭自然是見到了陸雪煙滿臉的淚,只是他分不清,也看不透,眼前這個自己惦念了整整一年的女人,嘴裏吐出來的,究竟有幾句是真話。

這一陣無言的注視,仿佛萬年。

陸雪煙,你究竟……

蕭潭輕笑一聲,轉過頭去,眨眼間便消失在夜幕之中了。

陸雪煙愣在原地,許久才回過些神來,踉蹌地退了兩步,腿一軟,便癱倒在了床側,伏在床邊,傷心欲絕地痛哭了起來。

流如聽到了點動靜,輕輕在外頭叩了叩門,小聲問道:“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