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心如刀割

這一日入夜,定國公府,和鈴軒中。

沈清婉靠著窗呆呆望著外頭。

春蘭又進來探了探頭,見她還如一個時辰前一般沒有挪動,心中擔憂更甚。

春蘭轉身出去端了一杯蜜茶,輕手輕腳地進了屋來。

“小姐……”春蘭輕喚出聲,伸手換下了沈清婉手邊涼掉的茶,“秋日寒涼,您小心身子,喝杯熱茶暖暖吧。”

沈清婉眨了眨眼,似是才回過神來一半,轉頭沖春蘭擠出了個勉強的笑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沈清婉沒有多說什麽。

春蘭也知自己勸不進去,便抿了抿唇,也轉身出去了。

她就算說了讓自家小姐關窗,別這麽坐著,沈清婉也是肯定不會聽的。

既然如此,她也只能給自家小姐多披件衣衫,多添些熱茶罷了。

不知過了多久,沈清婉只覺得自己的腦袋搖搖欲墜,眼皮都有些撐不住了,手托著腮,一個勁地犯著困。

春蘭又進來了,見著自家小姐這模樣,上前心疼道:“小姐,您不如早些歇著吧。宮中喪禮繁瑣,殿下又要守靈,今日不一定能抽身來的。”

沈清婉拂了拂自己的臉,嘆了口氣,想了想對春蘭道:“也罷,那我去睡吧。”

春蘭忙不叠地點了點頭。

沈清婉才起身朝床邊走了兩步,就聽得一聲動靜,再回頭,祁佑已經站在屋中了。

春蘭一驚,倒是很快定了定神。

她看了看自家小姐,又看了看祁佑,悄無聲息地低頭退出去了。

祁佑眼眶微紅,神色很是憔悴,見到了沈清婉,嘴角倒是淺淺一笑:“當真還沒睡,這都很晚了。”

沈清婉見他的模樣,心中也是心疼不已,趕緊上前去。

明明眼中寫滿了擔心,可還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祁佑的心一軟,只覺得眼眶微漲。

“你還好嗎……”沈清婉輕聲問他。

“嗯,”祁佑點了點頭,“我就是怕你又不睡等我,這才出來看看你,等你歇下了,我再回去。”

沈清婉不好意思地低了低頭,她原只是擔心罷了,卻不想還勞祁佑來回跑。

“守靈要緊,可你也要顧惜自己身子,別熬壞了。”沈清婉低著頭小聲叮囑著。

“我心裏有數,”祁佑伸手去拉沈清婉,“讓我抱抱你好嗎?”

沈清婉沒有出聲,只乖乖地由著祁佑把自己拉到懷裏,輕輕圈住了他的腰身。

祁佑也不過輕輕地抱著她,將自己的臉埋在他的頸窩,二人於夜色中無言。

只一會兒,沈清婉便聽到了祁佑低低的哭泣,一陣溫熱的濕意蔓延在她的頸間。

沈清婉也覺得自己鼻尖一酸,頓時流下淚來。

“婉兒,她……”祁佑一哽,話到喉頭便噎住了。

沈清婉輕輕拍著祁佑的後背,默默安慰著她。

祁佑微微顫著,心頭情緒翻湧,擋不住自己的痛。

雖然恨她的狠心,雖然恨她的自私。

甚至早就已經和她一刀兩斷,她的心中也從來沒有把自己當做兒子一般看待過。

就連去死,她都沒有在乎有沒有見自己最後一面。

與她的父王,與她的母國,死在一處,仿佛才是她的歸宿。

即便如此,真的到了永別的時候,祁佑的心還是不可遏制地痛著。

“婉兒,”祁佑哽咽著輕輕出聲,“我再也沒有娘了……”

沈清婉心尖一緊,看著祁佑這副樣子,她何嘗不是心如刀絞。

只是她無言以對,連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

祁佑抱了她一會兒,便松開了手,面上除了淚痕,已經沒有多少傷心的痕跡了。

倒是沈清婉,這會兒滿臉的愁眉不展,心疼不已。

沈清婉擡手去擦祁佑臉上的淚,祁佑微微牽起嘴角,溫柔地看著她。

“你還有我……”沈清婉小聲說著,“我會一直陪著你的,好嗎?”

沈清婉放下手來,悄悄拉過祁佑的,輕輕捏了捏。

“好。”祁佑倏然一笑,如雨過天晴。

“你早些回去吧,”沈清婉抿了抿唇,“要注意身子,多多休息,不用擔心我這裏,我沒事的。”

祁佑點了點頭,回答道:“父皇說一日後便起靈,我也不會有多少勞累,你也別擔心。”

“嗯。”沈清婉點了點頭,乖巧地望著祁佑。

祁佑深深望著她,隨即在她額上落下一吻,將她復抱進懷中。

“還好,還好有你。”

這廂溫情脈脈,那廂卻是一片冷意。

皇宮之中,皇帝在賢妃的靈前站著,面無表情。

周正在皇帝身後望著,也不知該勸什麽。

一年前太後薨逝,皇帝雖然難過,到底還是會與他說些什麽。

可賢妃死了兩三天了,皇帝幾乎一直是面無表情的沉默,除了偶爾吩咐幾句話,一個字都沒有說。

周正心裏拿不定主意,不知道皇帝在想什麽,更不知道皇帝是如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