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五章 自責罪己

辰王一愣,想說什麽,卻被祁佑止住了。

此刻的皇帝哭得像個稚童,趴在精美華麗的桌案之上嚎啕流涕,已經一句整話都說不出來了。

祁佑攥了攥手心。

雖然他並不知道皇帝這一場毫不顧忌形象的痛苦是為了什麽。

因為知道賢妃自始至終在騙他,還是自己誤會了賢妃的意思。

但祁佑見到皇帝如此,內心終歸是不忍的。

“她原是記得我的……”皇帝的哭腔中,隱隱可以聽到幾個詞,“原是……還記得我的……”

辰王聽明白了,皇帝直到現在,還困在回憶之中。

即便辰王認為北章公主絕對不可能喜歡上大宣的皇子,不可能喜歡皇帝,更不可能喜歡他,但皇帝卻不是這麽想的。

直到辰王與他挑明,皇帝意識到賢妃說的什麽喜歡辰王,根本站不住腳。

而今對賢妃的思念,已經不足以讓皇帝理智地去思考,賢妃究竟愛不愛誰,而僅僅只是抓住這一根救命稻草,拼命安慰自己,原在自己還是個什麽都沒有的皇子之時,賢妃已經記得自己了。

盡管在旁人眼中,這完全代表不了什麽。

但對皇帝而言,已經是這世間最難得的寶藏。

外人並不知道除夕之夜,這兩對兄弟父子,究竟說了些什麽。

只是第二日,皇帝便頒發了罪己詔,直言自己欺瞞先帝,濫殺無辜,反躬自責,決定安禱於宗廟,將大宣江山一並交給太子打理。

此詔一出,滿朝皆驚。

這個新年,多的是跪在武英殿外大雪之中的大臣,乞求皇帝收回成命。

冰雪皚皚,下跪乞求者又多是上了年紀了兩朝重臣,又有多少能捱得住這樣的嚴寒?

於是病的病,傷的傷。

雖說新歲伊始,沒有那麽多朝務要處理,但一下倒了這麽多機關重臣,還是讓剛剛接手全部朝政的祁佑忙得腳不沾地。

皇後求見皇帝多少次都不得見,皇帝令周正看好了門,一個人都不見。

只是自己一人於佛前,靜靜跪著。

皇後焦頭爛額,卻找不到五皇子去了哪兒,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宮中風向之快,已經全部倒向了貴妃。

做了幾十年的皇後,到了今日,雲皇後竟然第一次有了孤立無援之感。

蘇貴妃倒也會去看望皇帝,只是同所有人一般,見不上面罷了。

送去的吃食,也都是怎麽暖著送去,怎麽涼著端出來。

周正只道皇帝雖然進得不多,但還是在吃東西,並沒有輕生的念頭。

蘇貴妃擔心歸擔心,到底也沒有多說什麽了。

除夕之夜,眾人都或多或少聽到了一些故事,各自有各自的揣測。

而就坐在皇帝身旁的皇後與貴妃,更是清楚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只是關於後面的一切,關於賢妃的事,只有兄弟父子四人知曉。

是夜。

沈清婉挺著肚子,在東宮裏來回踱著步。

春蘭見狀,上前勸她:“太子妃,天色已經不早了,您早些歇息吧。不然太子知道了,還會擔心您,兩頭顧不好,反倒是累著他。”

這兩年以來,春蘭也是看得明白。

這兩個人就是彼此擔心這彼此,要說什麽勸慰的大道理都不管用,不如就說你這樣會累著他。

沈清婉嘆了一口氣。

雖說如今祁佑執掌大權,但到底朝政不安。

因為她有身孕,祁佑又不讓她過多操勞,以至於外頭什麽風聲,沈清婉都不清楚。

只是今夜,沈清婉更加不安一些。

原來祁佑再忙,都是在東宮辦事的。

因著婚後祁佑特地把書房挪近了些,沈清婉在寢殿裏便能見到祁佑辦公所在的燈火。

只是看一看,也能安心些。

而今日,已經這麽晚了,祁佑還是沒有回來東宮。

沈清婉沉吟了片刻,吩咐道:“你著人去問問,太子如今身在何處。”

春蘭欲言又止,到底還是應下了:“那太子妃您先歇著,莫要再走來走去了,奴婢這就去問。”

沈清婉點頭答應,春蘭雖然不放心,到底還是走了。

沈清婉只覺得胸悶難受,扶著桌案也坐了下來。

那頭春蘭出了門,就被勝邪看到了。

勝邪一個縱身到了春蘭面前,還把她嚇了一跳。

“祖宗!”春蘭驚魂未定,氣呼呼地看著他。

勝邪眨了眨眼,好奇道:“這麽晚了燈還未歇,你怎麽跑出來了?”

勝邪自然是說沈清婉還沒睡下。

如今他不能偷聽,也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春蘭撫了撫心口,沒好氣道:“太子妃讓我去看看,太子這般晚了還沒回來,是在哪裏。”

勝邪點了點頭,回答道:“太子這幾日多與大臣在禦書房討論事宜,你可以上那兒去看看。”

春蘭嘆了口氣,也沒和勝邪多說什麽,獨自踩著雪就過去了。